“只怕是这奏表还没离开国监，就又成了废稿。”

“我没……”

祁真诚：“不像。”

“宁毅到了？”

姬别情惊奇：“祁大人这话说的，谁说要让国监的人看见了。”

“但我愿意一试，”祁将纸条叠起来还给姬别情，“我可以在这里写吗？”

祁忍无可忍：“王爷嘴不？”

不由祁辩解，姬别情拉着他的胳膊大踏步往外走，祁心下无奈，只是拽了拽袖上的褶皱，希望张主簿不要怪罪他今晚又没簿。晚饭过后姬别情还想请祁留宿，祁以母亲牵挂为由，好容易挣开了姬别情的手，后者又极力要安排轿送祁，声音太大，连过路人也多看了两。祁在姬别情殷切的注视下上了轿，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没法跟这位爷讲规矩。

祁肩膀，将誊写好的文章递给姬别情：“我……我写完了。”

姬别情斜睨着他：“不傻嘛。”

姬应生多疑，哪怕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妹，也不可能全然放心，让城公主姬兰英嫁给祁的兄长，本是扶植祁家，但又担心一家独大，转而起用一向与祁家不大对付的岳寒衣。姬别情清楚得很，他之所以被急匆匆地召长安，是因为姬应又对岳寒衣生疑，他不想涉，但又喜于见到鹬相争，长安城太平太久了，没波澜，日便没意思。

“这一收笔，想来哥儿练字下了不少功夫。”

“……”

祁微怔：“……姬兄该不会想亲自上去吧。”

祁想了想：“古人有言，见君之过失而不谏，是轻君之危亡也，但也说，言不可极，极之而衰。”

“岳丞相和宁毅将军，下午一并觐见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事。”

姬别情姓姬，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是真正的皇亲国戚，而祁家远没有这样的资格。想到这儿祁不禁觉得自己颇有几分好笑，便更不知说什么。姬别情倒像毫无察觉似的，问他如果现在要上奏，他会写什么。

“是，刚刚下来的旨意，陛下疼得厉害，太医正在问诊。”

“你真当我那堂是吃素的，”姬别情背着手往回走，“城公主下嫁祁家，本就是皇兄的主意。”

“这一句好，峻有力，有几分贾生风范。”

“没有早朝？”

“我看着你写完的，还要再看什么，”姬别情拍拍双手，“来人，多备一双碗筷，我要留祁大人用膳。”

他在灯下展开祁的奏折，思忖片刻，仍是没有署名。不知怎的，字里行间映祁扶着袖写字的影来，神凝重，仿佛要一笔一划地绘他心中的江山社稷。姬别情阖上双靠在椅背上轻叹一声，手边是祁用过的茶杯，姬别情却将杯握在手里，一一喝空里面的冷茶，连茶叶也一并嚼了。

姬别情的书房摆好了笔墨纸砚，祁提起笔来，才觉得哪儿不对，姬别情早有预谋似的，怎么连这方砚台都和他在国监用的有几分相似。姬别情在一边替祁磨墨，边磨边看，祁更觉得不自在了，可刚才自己都放了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哥儿是不是要换纸？”

“……”

“有哥儿的文章在，皇兄应当能听得去，若你怕其他人知，我可以不说文章是谁写的。毕竟我这人一向心直快，什么隐语不隐语的，我学不来。”

的一句话就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祁先前不屑，可当他真的坐在姬别情面前的时候，又不知该不该说了。

直至轿走远，叶未晓才跟上来小声问：“王爷真要把这文章上去，陛下也不一定听，何况若是他知这是祁大人写的，祁家会如何，也未可知。”

“他又疼什么，”姬别情的手指在空杯的边缘动，“今天下午，里是不是有事？”

姬别情快收下，便叫人封起来。祁仍是犹豫：“姬兄不再看看？”

“是，”叶未晓顿了顿，“他没给王爷送拜帖。”

“……咳。”

“那王爷此举是……给……岳丞相看的？”

“你想奏表讽谏。”

姬别情当真喝了两茶，祁觉得好气又好笑，索当听不见，懒得他。一篇文章删删改改，不知不觉已近黄昏，祁抬才发觉手臂发酸，姬别情又搬椅叫他坐下歇着。

“王爷，明日没有早朝，您打算何时，属下先去准备。”

“不用他送，他们今日是几时的，我们明日便几时去。”

“哥儿同我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