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承秋陪着笑脸，络地将他拉到一旁，："都是自家孩，您还信不过吗？您又不是不知，纵毁嗓，我们唱戏的从不去那地方儿。"说着又掏一叠钞票来，"没给胡队长帮上忙，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俊丰许久没穿过好衣裳，又何曾这样面面净脸过，反而直僵僵束手束脚。晚琴散着发，没绑绳也没桂油，就显一桀骜不驯的自然形态来，让人联想到茸茸的小兽，说不太清，或许是狮狗儿。

胡队长掂了掂分量，语气不善，"前两天胭脂胡同的二等窑里死了个嫖客，嫌犯是馆里的小清倌儿，不知俞老板——"

俞承秋对那一行人笑脸相送，一直送到了半条街外，见着他们又敲开了下家的大门惹得一片飞狗，禁不住暗地里啐了一声。

他拖长了声音，一双螃蟹般的小睛地黏在月仙和晚琴上。晚琴惨白着一张小小脸儿，后退了两步，扑通跪倒在地。胡队长哎哎地嚷起来："小妞儿，你怕什么？"

"我没有杀人！"她砰砰磕起来，脑门上一片血模糊，恨不得将血尽了以证清白："老爷、菩萨！您行行好儿！我人小力薄，怎能够害人命？鸨妈妈找不到正主儿，却要我来包！俞大爷，您是大善人，求您明鉴！"

"怎么还不肯改呢？叫师父。"

她腼腆地低一笑，脏兮兮的腮边旋起一对笑窝，嘴里咧两排晶亮亮的小白牙。

"女的？"俊丰瞠目结地看向晚琴。

你恰生不逢时，业障太多、忏悔太少，观音菩萨的净杨枝也难应酬，谁救你脱离苦海？

温了绍黄摆在桌上，拱手：''拜师不随份是老礼儿，可我与俞老板多年情，今日算是个见证确。承蒙俞老板时常光顾生意，给诸位添福添喜了！"

俞承秋心里柔和，语调也轻快，"咱们班里不立卖字据，也不用你们手印，跟着我是情份，走了我也不着。只有一样，不许上吊投井寻死觅活，听到了没有？"

若晚琴不说，俞承秋也只当她是个男孩，更没料到她是烟柳巷来的，确实吃了一惊。他见她好端端的女孩打扮成这副模样这幅模样，不禁失笑："咱们吃开饭的不容易，往后只跟着我好好儿学。"

几个小徒皆摇不敢。

俞承秋面一沉，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生生把她拽了起来：

回到院中，晚琴依旧没有起。

二宝前去取下门栓，十来个穿黑呢警服的人浩浩冲院，吆五喝六地将师徒五人围在中央，为首的那个背着胳膊、满脸横，中叼着纸烟。俞承秋拱拱手，从袖中摸几枚银洋，不动声地到那人掌中，："胡队长，您这是……"

胡队长心满意足，瞧了一浑抖的晚琴，冲属下挥挥手："就说嘛，肯定不在俞老板这里！"

俞老板的住在永定门大街临街的一小院内，挨着一条铁轨，这里离陶然亭也近，方便早上去遛弯儿喊嗓。院先绕过一方湖石，里面廊极窄，屋檐下栓了几只蝈蝈，西边还有木搭的鸽舍，里面养了几只楼鸽。倒座被用来放衣箱行，正房供老郎神牌位，东西两厢住人，即便是多了晚琴和小两个，屋依然宽绰有余。

他给她掸掸膝上的浮土，抚平了衣摆，："咱们惹不起难还躲不起吗？月仙、二宝，你们去收拾大衣箱铺盖卷儿。俊丰，你去搬祖师爷牌位，仔细着！咱们今晚就离京！"

当晚，俞承秋一面吩咐二宝烧，一面将他们二人叫到堂屋中问话。小与家人失散已久，连自己名字也全然说不清楚，俞承秋给他起了个艺名叫"俊丰"。晚琴还依稀记得自己本家姓白，"晚琴"是鸨妈妈起的名。

俞老板这里规矩不大，月仙年纪最长，二宝次之，晚琴行三、俊丰第四，给祖师爷上了香，就算是正式认了师门。等到他们从到脚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换了净衣裳，被月仙拉到师父面前的时候已变成两个雪玉可的孩，好一对金童玉女。

他接着："既来了我俞家班，往后便是一家人。你们师兄弟几个都无亲无故，和亲姊妹都是一样的。"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嘈杂的声，有人声拍门叫："开门！开门！巡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