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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两周以后的事了,他打电话给许裕园:“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许裕园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纸盒赴约。
是一个素白的纸盒,没有任何装饰。方涧林拆开纸盒,里面是一个很小的玻璃瓶,装着无色的透明液体。他拧开盖闻了一下,是薄荷混着烟草的味道,香味很清新和纯粹,没有调制香水的甜腻。他反应过来:“你的信息素。”
许裕园嗯了一声,把信息素转化成beta能闻到的香味是一项复杂且不实用的技术,他托了不少关系才得到这一小瓶东西。
方涧林很惊喜,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意思是,从哪里提取?”
“不告诉你。”信息素大量存在于人的分泌液和体液里,比如唾液、汗水、尿液、精液,收集困难,而且心理上感觉很脏,许裕园干脆抽了两百毫升的血交给愿意接他这个活儿的实验室,让实验员帮忙提取和转化。
许裕园告诉他:“敞着盖子,十天以内就闻不到了。一直不开盖,两三年也会挥发完。”
“真可惜……也就是说,我每开盖一次,它就挥发掉一部分。一直不开盖,它也会慢慢挥发。”
许裕园嗯了一声,眼神看着窗外的湖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可以永远——”
许裕园突然出声打断他:“不管我们做什么,好像永远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看我们,我再也受不了了。”
不管他们怎样紧密相拥,都无法严丝合缝,不管他们怎样舞步配合,都难以互相平衡,永远有一个人夹在他们中间。夜晚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床上有两个人的身体,却好像有三个人的灵魂在场。
方涧林把玻璃瓶放回盒子里,小心地收起来,抬起眼平视着许裕园的眼睛:“我们都知道,他再也不会醒来了。”
许裕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上写,小概率事件在一次试验中几乎不可能发生,概率无穷趋近于零。”
许裕园不像方涧林这样看问题。方涧林认为,在所有的植物人里,只有极个别极罕见的能醒来,这个人不是梅荀。许裕园不管别人,他只是想,这一秒钟的梅荀不醒来,还有下一秒,下一秒也没醒,又有下一秒,只要你我都活在世上,就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方涧林说:“可是每过去一秒,这个概率就更低一点,从十万分之一,到百万分之一,到千万分之一。”
“无限趋近于零不等于零。”
方涧林撑在桌面上的双手交握,轻声提醒:“他还有男朋友。”
许裕园说:“我不在乎。他爱的人是我,他一醒来就会甩掉谢宁。”
“我找人调查过,梅荀昏迷这几年来,谢宁一直单身,一个人都没谈过。你一边跟人睡一边等他?”
许裕园一瞬间涨红了脸,他窘了半天,才说:“他又不是我的现男友,我为什么要为他守贞?他还不是分手不到两年就找了谢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