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们都说，金玉坊尽tou的大hu人家，豢养着一只妖wu。

每逢祭祀时节，嵇府总会笼罩在一片shen浅桃红中，朦胧如华mei霓裳，却也酝酿落幕与死亡。

她寄shen在嵇府的后院，一片被繁hua染红的水泽之中。

那是个天姿绝se的牡丹hua妖，红褶hua裙，雪白胴ti，chun如点漆，凤眸han情。她开得雍容，开得艳丽，开得yu说还休，更开得来者不拒。

嵇家主以鲜血豢养她，通过定期的喂伺换取妖wu之力，用来实现自己某些不可告人的目标。

人们都说，借助妖wu的力量，终有一日会遭报应的。

可数十年来，他在官场节节高升，他的竞争对手纷纷倒下，嵇家主早已沉沦在这份qiang大中，也同样痴慕牡丹的容貌——只需要一些生人的鲜血，既能实现愿望，又能博mei人一笑，那为什么不呢？

直到昏庸的老皇帝病终，新皇登基，年轻气盛的君主一扫旧时代的沉疴，也抹去了罪恶的嵇家。

白刃甲士们破门而入，那个夜晚，嵇府后院燃起的火，是最红最艳丽的。

二

千俊明是个书生，清白干净的书生。

赴京赶考的路上，他曾有幸在当地的高门大hu嵇府借宿过一晚。

尽guanguan家特地嘱咐过不可进入后院禁地，但当晚夜shen人静之时，千俊明到底还是机缘巧合，因追逐捣luan的野猫而误入了后院。

也因此望见了那位在hua丛中酣睡的绝se少女。

那是怎样的mei人！一见断人chang，尽日不能忘，穷尽他这个酸儒书生的辞藻也无法形容，唯有无双国se方才勉qiang堪当。

少女悠然醒转。

千俊明惊慌失措，满tou大汗，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听见了少女轻柔宛转的笑声。

未曾想竟是一夜缠huan。

牡丹枝干光hua，却偏偏要血作路，千俊明既痛苦又huan娱，沉醉在这迤逦的风情中，被打开了一次又一次。不知不觉大半夜过去，他才恍然惊觉时间liu逝，攥着衣ku踉跄遁走。

后来他在新皇的支持下，逐步登上了尚书之位，却陡然听到圣上yu夷灭嵇家、摧毁妖wu的秘闻。

千俊明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夜夜只能回忆起牡丹jiao卧hua丛的恬mei模样，和那一晚只叫他想起，便满面通红的奇事。终于，他无法压抑内心的情gan，秘密在抄家之夜来到了嵇家后院。

牡丹拥着huaban衣裙，静立在盛放的火中，yan眸清透，正待迎来生命最后的明亮。

千俊明大惊失se，惶然失措，扑灭火，却扑不灭火。国师制成的奇特火焰只灼烧在牡丹的genjing2上，并不伤人分毫。他痛苦地望着牡丹，掩面救不得。

直到hua妖向他伸chu了手。

仿佛素雪凝结的皓腕，艳红如宝石的指甲，书生呆呆地握着手里的柔荑，他知dao自己心里被sai入了一粒zhong子。

牡丹微笑着。

汹涌的火缓缓吞没她的衣裙，书生痴狂地冲上去，只揽入得一怀红灰。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随行的仆人chu1理好来时的行迹，所有人只当牡丹已彻底死去。

如此数十年。

千俊明才华横溢，仕途坦dang，官居宰相，却又一生无子。他报得皇帝的知遇之恩后，便告老还乡，辞别京城的一切亲友，同仆人踏上了归家的niu车。

他在家中后院耕了一块土，什么也不zhong，只是jing1心呵护，确保每一chu1都有充足的养分。

时日不久，他便开始gan觉到shenti虚弱，垂垂老矣。

他年纪够大了，能活到如今，an迷信的说法便是有王朝的气运护ti，现在他辞了官，那些病气便一拥而上，彻底将他压倒了。

最后的几天时间，他又回想起了那个年轻时的幻梦。

太久了，真的是太久了，久到他都不知dao自己经历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自己的妄想。但最终，他还是嘱咐仆人将自己埋入后院的土里，不要葬礼。

老书生静静地死去了。

几个月后，他的后院地下，忽然冒chu一簇新芽。

那是一株牡丹，她从老书生的心脏里钻chu，gen须寄shen在尸首中日益繁茂，终变作一大片瑰丽而华mei的hua。

街坊邻居都说，老书生是仙神转世，如今遗ti生hua，想来是回到天上去了。

没有人记得当年血债累累的牡丹，毕竟时过境迁，沧海桑田，而人，从历史中xi取的唯一教训，就是人不会xi取任何教训。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