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十五

为着过年，三骆终于不喝散酒了。

三骆买鞭炮的时候顺便从刘村买了瓶有封装的酒。酒瓶摆在桌上，高载年自觉把瓶盖拧开，先给三骆倒满。他看了看丁长夏面前的空杯子，犹豫起来。

yun妇很多忌口，但要让他说这句话，就变成了他不许丁长夏喝酒。他凭什么guan丁长夏？她爹就在桌上，三骆没发话，lun得到他么。

好在丁长夏自己说了：“我不喝。我怕生chu来个傻子。”

高载年起shen给丁长夏冲了杯橘子粉，回来看了一yan三骆的yanse，三骆没吝惜他多hua了十几块钱买的好酒，让高载年把自己的杯子也倒满，正好一人一杯。

三骆喝了几口，话匣子就打开了，滔滔不绝地讲他年轻时候多好勇斗狠。

这些事丁长夏早听得耳朵起茧了，以至于他一提当年，丁长夏就把他开了tou的故事快进讲完，意思是多听一句都浪费时间。

高载年不敢不听三骆侃。

丁长夏闷tou吃，都吃撑了，三骆才讲到他和兄弟们没分家的时候怎么在生产队里挣公分，后来不挣公分了，改jiao提留、jiao公粮，他又开始讲怎么用剩下的粮食给丁长夏买布zuo书包。

“你那是给我zuo书包么。”丁长夏cha了句嘴，“那么大一块脏粉se的布，布上的hua还印偏了，你想ba着刘寡妇又不舍得hua钱，人家不稀罕你送的，你退不掉卖不掉，不然哪肯给我zuo书包。”

三骆食指指着丁长夏，对着高载年笑骂她是个白yan狼。

高载年装傻，干笑了几声，端着酒杯敬三骆酒。

几口酒下肚，三骆又想起来丁长夏别的事，一边喝酒一边讲chu来笑话她：

她把大葱杆当玉米秆吃，结果被辣得哇哇哭；

她玩裁纸刀，把大拇指往刀刃上压，等血往外冒的时候才想起来不应该；

她追着她一个堂哥要石榴吃，跑得很猛，还真把堂哥逮住了，她拽着人家衣服就往兜里摸，大人问她掏什么呢，她说要吃“十五”……

高载年的注意力全在丁长夏的笑话上，觉得她干的那些事比下酒菜更下酒，他不知不觉就陪三骆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丁长夏默默吃一会儿歇一会儿，最后撑得不得不站起来到院子里走走。

三骆和高载年不喝酒了才开始认真吃饭。因为喝了不少酒，高载年扒了两口饭就饱了。三骆是长辈，高载年只好在桌边坐着，等三骆吃完了，才从屋里chu去。

已经有零星的人家开始放炮了。

丁长夏把大红鞭炮长长地列在院子里，从火柴盒里拣了gen火柴，“我点了啊？”

三骆说：“你点吧！”

火苗沿着捻线往后烧，丁长夏扭tou捂着耳朵跑到一边。

响声噼里啪啦，带着刺yan的火光，和崩向四周的红se纸屑。高载年觉得太吵，想堵住耳朵，又怕纸屑溅到自己，所以想捂住yan睛。丁长夏兴奋地原地luan蹦，把他撞得一歪。

屋檐底下的灯泡罩了个季节xing的纸质红灯罩，于是照chu来的光也是红se的。

丁长夏一仰脸，柔和黯淡的红光洒在两颊，他忽然想，自己应该长四双手，两双用来捂住自己的yan睛和耳朵，两双帮她捂住yan睛和耳朵。

他的两只手正胡luan飞舞不知dao究竟该去guan谁，她却一瞬间钉在了地上：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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