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真小人

顺祯五年，叶宗青的案子轰轰烈烈闹了大半个夏天，监察院追究不止，像极了嗅到腐烂臭味的恶犬，幸灾乐祸，必要咬下一块淋淋血rou才作罢。

叶宗青非宗族之后，人就是这样，草genchu生一旦倒台，连后路都没有。

夜里抄的府，火把油烟熏熏燎燎，人也进进chuchu，却没搬chu多少个箱子，许多人翘首等在路旁，终究大失所望。

百姓爱看戏文，多年好官褪去那干干净净的pi，要louchu足够多的龌龊，菩萨像里尽是蛇虫，才能让人瞠目结she2，骂得酣畅淋漓。

世人见风使舵，更相信dao听途说。满大街说他是赃官，那他便就是赃官。更何况叶宗青这一生本就黑白不分，他说自己是罪有应得，那么就该是罪有应得。

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好人。

可坏的不够彻底，装得也并不完mei。

所以那隐藏在暗chu1的一丁点儿傲骨，熬忍多年，好像也成了笑话。

许多人都在看这场笑话。

终于，这场闹剧由苏临砚亲自呈上死证结束。

他又扮演起了利落狠绝的刑尚，向监察院递jiao了一份足以定叶宗青生死的罪状。

那是叶宗青私藏的账薄，记录了他为官以来所有的腌臜往事，桩桩件件都清楚至极，或许称不上恶贯满盈，但总归是名节尽毁。

这是叶宗青穷极一生，小心维护的名节。

于是他希望苏临砚继续背负。

多么好笑。

游走在灰se地带的人，厌恶旁人不堪的行径，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于是认认真真跟旁人学习，学习怎么让皇帝高兴，怎么以次充好，怎么袖手旁观。

zuo了才知dao，升官有多快，回扣多丰厚，来财又有多厉害。

其实也觉得自己虚伪。

所以拿自己zuo了苏临砚的踏脚石，反而松了口气儿，卸下不知多少年的担子。

这样讲又自私。

可他老了，也快死了，不太想苛责反思自己。

为官为人，都是一场修行，如今他走到快要消弥的彼端，转yan回看自己其实是一场好笑的卧薪尝胆，败就败了吧，叶宗青无牵无挂，孤家寡人，对这个结局称得上是顺从。

没什么不满和愤慨。

从容赴了死。

闷热。

刑bu的夏天，是暗而chaoshi的热，浑浊的气味往上浮，到chu1都是驱之不散的血腥气。

卷宗铺陈在桌，纸张密密麻麻涂满墨字，数夜不眠不休。

苏临砚额上chu了汗，他用手抹去，沾到点微凉chaoshi，愣了下，才发现自己袖上shen前全是墨痕。

写完最后几个字，他直起shen，将笔搁下，墨晾干。

同僚cui着进度，提前开门来拿东西，一抬yan，就见苏临砚在架子前洗笔净手，下颌垂低，光线斜斜打在他的肩tou、手上，水顺着长指往下liu。

苏尚的骨相是极清俊的。

见过他的人，没一个不这么说。

这样一个人，检举了一手提ba自己的老师，再看他的脸，就稍让人有些悻悻，总觉得渗得慌。

叶宗青的墓碑已经送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