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青不再，公主殿下的一双睛却依然很亮，黑白透彻，顾盼有神，与人前迷迷瞪瞪的模样判若云泥，丝毫不显老态。她一夜未眠，嗓音里有着的倦怠，因太久没有开说话，发音略微低沉沙哑，“愿你今后，每每在睡梦中呼唤情郎名姓，只有愉，再无苦痛……”

闷气短，像是被包裹面粉里的鱼。

翌日，祁悠悠醒转，才发觉自己卧在母亲榻上。宜安尚未醒来，一只手习惯搭在他背后，呼平缓，面容宁静。

面上又浮起一层迷离神，祁半梦半醒，似酒醉般低语呢喃，将埋心底的情思尽数说予母亲，“异日纵见弃捐，至少我未尝负他……心甘情愿领此下场。”

盛之地，年少得志、居位如姬别情者，想必见过的人就似天上星辰、瀚海沙粒，数也数不清。他又素来逞妄为，风不羁，边簇拥的莺莺燕燕只多不少，怎么可能没有喜过别人呢？

他放下发的棉巾，踌躇的视线又落到前。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在一个日新月异的时候，如修竹节般飞速成长，夜人静时，甚或能听见骨节舒展的“咯喀”声。祁在比了比，十分满意：照这个速度，很快就能超过谢云了吧！

小少年涉世未，隐隐觉察到事态反常，而母亲神智昏聩，并不能教育他上的异样所因为何。他不得不自作主张，寻来几件旧衣裁作布段，将缠住。

祁昨夜被梦魇住，此刻仍在榻上安睡着，眉端舒展，呼清浅。宜安侧倚在床，手掌虚虚抚过他面颊，凝目注视着怀中乖巧的幼，掌心柔温煦，无限怜。

几个月前的某一日，祁如往常一样在镜前更衣，惊讶地发现了前本不该属于男的变化。这缓慢的变化从来只见于女躯，无声，当他发现时已然过晚，红着脸站在镜前手足无措；舞剑时只觉沉沉坠着，时而随动作震颤抖动，又羞又怕，唯恐被外人瞧端倪。

每每想到此，心中酸涩难言，祁多虑，纵使好奇得不得了，也从不主动询问姬别情旧事，生怕听到自取难堪的只言片语。他昼思夜想，认定姬别情瞧自己年纪小不懂事，“说取一个牙疼誓”，有意立此承诺教自己宽心。

“人在世间之中，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自当之，无有代者……”

他缓声低语，又回想起今夜的迷离梦境，心思恍惚，一时似看到姬别情持桨立在船，俯视他的神冷淡，“殿下走错路了！”一时又似被男人粝的锁链与怀抱禁锢着，耳畔吐息火，“世间男，三妻四妾都是常态，我纵是十个八个夫人，心上慕的始终只你一个……”

祁怕惊动她，连忙轻手轻脚地从她边溜来。

“孩儿以慕之诚，不计得失短长，既冒羞忍耻倾心于他，便会恳挚相待，不论他情真或假。”

院中布满凌雪阁线，宜安嗓音一喑，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看着祁安谧的睡颜。桌上残烛余泪，火光倏忽一跃，便溘然熄灭了，床帐中登时陷一片暗抑的昏中，唯有从窗纱透的雪光，照亮她满面斑驳泪痕。

“希望昨晚没有打扰母亲……”

年岁渐长，本就稍嫌白净的愈发柔腻白皙，亵衣纤薄的布料在上，完全掩不住前微微起伏的弧度，端两樱珠般绯红的柔，随呼颤巍巍地立着。刚洗完澡，温的肤犹带薄粉，他侧过，手掌虚虚托到前那两团圆的下，掂了掂分量。

这些时日心绪不宁，既患得，又患失，一夜相思寤寐，真真幻幻，虚虚渺渺，一时间竟辨不在何，犹在绸缪梦中。兴许待天亮大梦堪醒，华山从未有过姬别情，也无人踏雪登山，只为见他……

“京中艺双绝的伶人，他习以为常，乍一见我麻裙荆簪、懵懂无知，只觉新鲜，看似情一往，实则无法长久——腐草幽萤、孤星渺渺，何及千里皓月、明烛辉耀？”祁心下一黯，自晒般苦笑，“母亲当年见到父亲时，可也是如此受？心知此情终究难得了局，却如小儿女般丢不开手……”

这寒峭冬夜原本枯燥漫长，然平旦时分，天光熹微，黯淡晨光映着满地琼碎玉竟分外明亮。雪透过菲薄窗纸，直教屋中人误认天已大亮。

午时前须前往老君，下已是日上三竿，他匆匆回房沐浴，边发边往卧房走。门时走过窗边铜镜，下意识照了照。

好像又比之前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