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森脚步一顿，站在距离米哈伊尔三四米开外的地方，拧眉重新打量他。

态度明显不寻常。太不寻常了！

3.

苏锦猛，一脸求真若渴，正直得不得了，浑然没有落彀中的意识，像只懵懂又天真的小仓鼠，不知世事险恶，亦不知猫科动的危险。

“纸上谈兵居多，临场经验不足。”他毫不留情地批判，角微微上挑，漂亮得锋芒毕，灰的瞳孔中，藏着的并不是月亮，而是无底的冷，“如果他们一直这样，胜利？那趁早投降的好。”

苏锦终于清醒过来，梦游一样地说：“他让我分析十一月的那场胜利，我说完，他夸了我一句，就让我回来了。”

“元帅。”米哈伊尔放下绸缎般的长发，转过，面对莫森，轻轻地说，“我不该变么？”

苏锦乎乎地离开了D3指挥室，游魂似的飘回了自己的座位。

两年前的米哈伊尔，眉间尚还有包容与温和，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了温度。偶尔，他周会溢一独特的、无形的力，嫉恨、痛苦、尖刻……莫森觉得，那是一来自地狱的嘶吼。

像是死人的睛，或者——看着死人的睛。

“就什么就！没看到人已经回来重新执掌指挥局了么！”

“怎么样怎么样？”周玉成关切地第一时间围到她边，“你不是兴得傻了吧？”

可是……

“米沙。”这位叱咤风云的元帅也老了，终于了一这个年龄该有的疲惫，神复杂地看着他最喜的学生，“你变了很多。”

米哈伊尔的手指悄悄地勾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怀里掏了一包外包装里胡哨的巧克力糖豆，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撕包装，慢吞吞地从里面夹一粒裹着红糖浆外衣的巧克力豆，扔嘴里慢慢地咀嚼。

“什么？！”饱受摧残的柳谡柳上尉震惊了，“就这样？！！灵魂质问呢？都没有吗？少将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你？”

众人纷纷七嘴八地发表意见：

周玉成思索着，努力挖一个解释：“毕竟……苏锦，当年好歹是第一，素质过？”

他衣不蔽，伤痕累累，满青紫，肋骨突，瘦得令人惊心。

莫森有些惊讶。据他所知，他的这位学生，从味到好，一直以来都和普通omega相差甚远，对受omega迎的各类甜品、小零等等等等都敬而远之。

“嗳……以前的少将，也这么、这么……”那人想了半天，终于想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这么让人心里犯怵的么？他随便给了一个场景，就要我即时模拟演练，等我说完了，就开始一句一句地灵魂质问：‘为什么A区率先开火？’‘阵容与战术不匹，两翼的作用现在哪里？’虽然语气很平淡吧，但问题抓得太准太狠了，我都一时呆滞，本回答不上来。太可怕了，真的……以后还得经常这样吗？会死的！”

他们力排众议，齐力说服了皇帝，为米哈伊尔重返军铺路。

他那漂亮好看的灰睛里，不再有其他彩。

如果有如果，那么就不会有悔恨。

“如果苏少校有空，今晚九三十一分，我在这里等你。”

——无穷无尽的灰。

“不久之前。元帅阁下。”

莫森从善如：“你知我老了，总是记不住这些。好，苏锦——你很喜她？”

整整三个月来，这是米哈伊尔第一次在人前表现明显的好恶。

“你……什么时候喜上这些的？”莫森问。

莫森元帅走隔间，问。

“……米沙。”最终，莫森只能难过地叹了一气，“忘了那些吧。你已经回来了，我的孩。”

“是苏锦。”米哈伊尔认认真真地纠正，“不是哪个alpha。”

只有灰。

三个月前，六皇艾德罗斯与莫森元帅苦寻不得的米哈伊尔重新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也都知，两年前的米哈伊尔，再也回不来了——正如碎裂的瓷，是无法完全复原的。

但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里错了么？”

“苏少校以前就崇拜少将，毫无心理准备地走这么一遭，反应不过来是正常的呀！”

米哈伊尔扯了扯嘴角，似乎在细细品味弥留齿间的甜味。

他更尖锐了，更势了，也更……充满雄狮般的力量与意志。

“米哈伊尔，你觉得怎么样？”

“你似乎……很赏识那个alpha？”莫森字斟句酌，试探地问，“黑发，十六舰队第四团的那个。”

只有他们知，在这消失的两年里，米哈伊尔遭受了怎样的对待。莫森也无数次地后悔，如果当初他再定一，如果……

“这一批的指挥，都太。”米哈伊尔伸手将披散的金发拢成一束，从中取下发绳——习惯使然，哪怕是扎发，他也熟练地扎上一个标准的止血结。

“是啊，而且少将不是两年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