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秦军法度传统，九原抗胡大军历来直接受命于皇帝，不属任何人统辖。

为解危局，章邯亲率一支锐队星夜北上九原，要与王离会商路。

“前辈远来，王离不胜心也！”

王离一句低沉的喟，两泪骤然涌，一拳砸得桉上的酒碗也飞了起来。章邯起，亲自拿来一只大陶碗，又拿起酒袋为王离咕都都倾满了一大碗xx酒，慨然举起自己的大酒碗：“少将军，饮下此碗，容老夫一言也！”王离肃然起，双手举起酒碗对章邯一照，二话不说便汩汩痛饮而下。饮罢，王离庄重地一躬：“敢请前辈教我。”章邯扶住了王离：“少将军且座，此事至大，容老夫从细说。”王离就座。章邯从扶苏蒙恬被杀后的朝局说起，说了陈胜吴广的暴举事，说了楚地局引发的天下大，说了丞相李斯如何力主平并力主由他来组建刑徒军平，又说了刑徒军平以来的每一场战事，一直说到定陶大战，一直说到李斯狱两冯自杀与目下困局。

“长公去矣！蒙公去矣！九原大军，今非昔比也……”

更有一，王离乃两世名将之后，又承袭了大父王翦的武成侯爵位，且手握秦军最后一支锐大军，可谓拥有动则倾覆乾坤的绝大力量。

“少将军，目下大秦，真正存亡关也！”末了，章邯拍着大桉，老中闪烁着泪光慨然，“你我境大同小异：勒兵西问政，则山东兵祸与北地胡患弥天而来，秦有灭之灾也！全力东向平，则

幕府聚将，章邯的这一大局方略人人由衷赞同。将士同心，章邯立即乘着战胜之威开始铺排大军北上事宜。此前，尚未狱的李斯已经请准了胡亥诏书，授章邯以“总司天下平盗战事”的大权，统辖山东战事。定陶之战时，帝国庙堂格局已经倏忽大变：李斯骤然下狱，冯去疾冯劫骤然自杀，赵忙于坑害李斯，胡亥忙于昼夜享乐，天下大政于无人统辖的痪状态。定陶之战后的章邯，面临极大的两难抉择：停止平而过问朝局，则山东军立即卷土重来，大秦便是灭之灾；不问朝局而一心平，则李斯无以复，庙堂无法凝聚国力撑持战场，大秦立即可能自毁。

洗尘军宴上，一老一少两统帅饮得两三大碗酒，相对无言了。已经蓄起了连鬓胡须的王离显然成熟了，如乃父乃祖一般厚重寡言，炯炯目光中不期然两汪泪光。

章邯则除了老将声望、九卿重职与年余平的赫赫战绩之外，爵位不如王离，刑徒军的实力分量更不能与九原大军比肩。

大秦固然法度森严，素无私坏公之风，然则，章邯此来并非奉诏，而是要以自己对大局的评判说动王离合力，当此之时，私之浅几乎是举足轻重了。这一切，章邯都顾不得了，章邯必须尽最后一分心力，若王离公事公办地说话，章邯也只有孤奋战了。

此时的王离，是九原三十万大军的统帅。

不用说，一年多的连番剧变，王离都在默默咀嚼中淤积着难以言状的愁苦。看着正在英年的王离无可掩饰的悲凉，章邯心怦然大动了。一九原幕府之地，远远飞迎来的王离喊了一声前辈，章邯便情不自禁地泪盈眶了。弥漫九原军营的肃杀悲凉，使久历军旅的章邯立即找到了久违的老秦主力大军的气息，一莫名的壮烈悲怆无可遏制地在心中激开来。

战，自然有着秦军将士最烈的直觉，认定楚军赵军是秦军大敌，击溃楚军之后必得立即转战赵军，绝不能使复辟的河北赵军继续扩张。

更有一，章邯素来敬重靠拢李斯，与王翦王贲父并无厚谊，一统天下后章邯又了朝官脱离了军旅，与九原将士也远不如原先那般熟悉了。

“穷途末路，老夫惭愧矣！”

“击溃楚赵，先解当之危，余皆可从容而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