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的手坏了，密密麻麻尽是血红印。太医说疤痕定会留些，明显不明显，还要看将养得仔细不仔细。侧背倒也还好，手心儿里一大块儿，想必是好不全了。所谓将养仔细，便要足足一月忌涂药，也不得侍寝。

答案昭然若揭，就算慕北易已生疑心，也没人敢反驳太后意思。

既不能侍寝，便以养伤为由免了请安。枕索耐了，叫了苏白过来。

苏白便去找了一阵，定下一个玛瑙石榴的摆件儿，就匆匆去了。

苏白算了算，回：“咱们栖云轩如今的月银，一月里是四十两。婢四人、内侍两人的月俸共要发去七两四钱。小主之前赏了婢、梨、小豆各五两，除夕前又给每人包了二两红封。昨日的太医封了二两、前日送膏药的乾曦内侍赏了五钱、膳房跑的赏了二钱、传话的娥赏了十枚通宝……恕婢直言，如今已经是挪着上月留下的银在使了。”

人闲下来，才能将事细细捋顺，于枕来说，侍寝还是次要。宓德妃……枕心中一沉。下只得好好养着，好了才能徐徐图之。

“原来如此。”枕想了想，“我倒也没别的东西值钱，只会涂两幅画罢了。少时习的是双手作画，也只有这样本事。你去桃那找找，带来几幅画得细致的卉，你托人拿去卖了罢。便是他一两二两的，先卖了使着。”

枕吊着手，懒懒地缩在座里，望着外落下的雪絮：“你看账这几日，可捋得清楚吗？”

苏白穿得素净，却收拾得面妥帖，一看就是过女官的谨慎。她不卑不亢给枕行礼：“婢凭安嫔小主吩咐。”

苏白略有踟蹰，见枕不表态，索说了：“回小主，杜鹃虽然好看却难将养，一年二年黄，又不结果。再者，又有杜鹃啼血这样一说。太后娘娘意在警示，要小主不可自恃貌而骄纵。”

苏白苦笑：“小主打赏素来大方，节里要看赏各的也有许多。”

“前日还有乾曦陛下赏下来的伤膏，和一些时兴珠。”苏白添。

“杜鹃？”枕一顿，笑，“你觉得呢？”

苏白应下，又说：“玉贵人倒是差了人来。说是除夕宴上正当的怒惧，心里没个准儿的开罪了小主。便送来了两只上好的金镶玉镯，说给咱们小主顽个顺心，请小主不要怪罪。”

枕一听颇是惊愕：“怎的还用不够了？”

苏白成竹在，细细回：“婢能记一二。这月里，太后娘娘给每位小主赏了一匹衣的料，咱们小主得的这匹是杜鹃样式的。”

枕听得了，随意拨了拨手：“任它有没有好果呢。”

枕心里有怨气，在这当上受不得怜悯。怨自个儿，自负聪明，却算不得别人筹谋，枉她自觉玲珑七窍都是自欺欺人。便也笑不来，淡淡：“收着罢，平日用度呢。”

“她倒分明。”枕摸了摸脸颊，“她如今是贵人，待得了皇嗣指不准也飞黄腾达，我哪里敢怪她了。你寻个不吃不用不打的礼，替我回过去罢。便说祝她一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