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打神，又阅数十人，留下了一个筚篥演奏羯鼓的名匠，又留下一位会排戏的妇人。便再没有了。

此人声音低沉却清透，如同钟磬。

依稀见得队伍最后，刺的日光下，有个个儿的白衣乐师背着凤琵琶。那乐师材修长，肩膀宽阔，发是罕见的浅浅栗，松松挽在背上，栓了一儿红绳。这一，虽看不见脸，只见着一截儿白得几近透明的脖颈，衣袂如鹤如凤如云如烟。这样一想就觉得，如此倜傥的人，若是晒黑了，岂非可惜。

枕愈发疲惫起来，神恹恹的。最后一行人来时，太已经夕沉。兽首中的熏香散白线，她一摸肚，又饿了。便不耐地挪了挪，透过帐看去，只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晃动。

苏白立呵斥：“放肆！”

“正是。”男行了礼，将琵琶横抱，“草民是漠北纥奚氏，曾在慕容中从姓了慕，叫慕三清。后来汉人设都护府，犯了皇帝名讳，便改作纥奚的汉姓为嵇。”

内侍念：“嵇昭邺、嵇三清觐见。”

枕听他说得不经世事，在帘后捻了帕掩笑起来：“你倒不必张，本主与你一般年纪，你又何须怕我。你会些甚么？”

那叫嵇昭邺的少年听了，才抬看，疑：“旁人只说，今日选乐人的是天妃，我本以为是个半老的娘娘呢！”

枕，便说：“到底汉人规矩严，才有这样多的忌讳。却又要说着你的名字，嵇姓倒是没有妨碍。”她略是沉，旋即莞尔，“咱们汉人书里，三清是天上神祗的名字，是掌时间奥意玄妙、太上忘情、生死渡劫的神灵，十分厉害的。你若在里叫这个，在本主面前本也无妨。可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将你说在陛下面前，倒也不好办。

说是来一行人，最后只余了两个。

那二人行了礼，便听那少年：“草民嵇昭邺，曾是卖艺班杂耍的，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后来卖艺班散伙，便被师父捡了。草民无父无母，本叫二狗，名字是师父赐的！拜见……叩见……见过明嫔小主！”

“哦？”枕听了稀奇，“你学得倒奇怪，不知师父是谁？”

辰，梦里起起伏伏心绪不定，又叫窗外的知了吵醒。她索整了整髻发，起一推窗看外光晃睛，映着数里墙砖瓦明艳非凡。这一照，便毒辣辣的心中烦躁，朗声去使内侍去黏知了。正吩咐着，她便从窗外远远看见侧殿外烈日底下小广场后，几十个乐工艺人正候着等她选看。

嵇昭邺叫吓得一愣，又低：“草民知错了。回明嫔小主，师父教了草民剑舞、戟舞。”

那几个个乐工矮胖瘦各不相同，都各自带着自个儿的乐。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儿郎，一个便是那白衣栗发的琵琶艺人。

枕神一掠，在帷幔之后看得一个模糊的修长影，恍惚间直觉得此人玉树琼枝般的好看，问：“你叫嵇三清？嵇氏稀少，你是胡人。”

枕匆匆关了窗，便传内侍在偏殿挂帘，说要继续挑选乐人。

那一旁白衣栗发的青年人才淡淡：“草民便是其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