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伏狐

七月初六，六门学馆一切步入正轨，张遮同姜雪宁似乎也有了进展。肖铎顾着谢危的情绪，没再去问，只是同步音楼打牌时闲谈两句。这几日大伙儿都忙，肖铎将一应事务安排好，便同刀琴先启程去了虎泉围场，看着行gong从tou到脚重新收拾过一遍，告诉小太监每日什么时辰送日常用wu到什么地方，又令围场官员近些时日不必巡查林地。两个孩子此时离不得人，也跟着来了，肖铎择了钓雪斋作二人起居之所，与钓雪斋相邻不远的杏园就给刀琴住，琢石同斫玉白日也跟着他。刀琴居然很喜huan同小孩儿玩耍，这是肖铎未曾想过的。

摇床两边各放一只，屋内细碎陈设an着谢危的习惯布置。刀琴把两只黑漆大箱搬到这儿，肖铎便将怀里的斫玉抱给他，去逗了逗放在廊上摇椅里的琢石，自己往外搬东西。箱子里多半是谢危预备的，大抵是为着半个月的夫妻玩闹，里tou就有许多不好给人看到的玩意儿。照例有大袖衫，各se都预备好了，也只有大袖衫，除此以外便是各se绣鞋同首饰。肖铎挂好后，发现还有一双jing1致的靴子，他蹬上试了试，很合脚，而且ruanying适宜的鞋底方便林中ruan路奔跑，不会留下足迹，黑靴的足尖同足跟位置绣了细碎的银桂hua，huarui是米粒大的珍珠。

肖铎靠着箱子想了想，问：“刀琴，你看看我的衣服里有没有一件灰se的昭定卫制服？”

刀琴找了找，“夫人，有的。”

肖铎便笑了起来，自己去拿了抖开看。这正是他从前穿过的，刚入昭定司，制服不是量ti裁剪，因此他穿略大一些，这会儿兴许xiong膛就没有以前那么宽绰了。

“待会儿你抱着他们两个去杏园吧。”肖铎托着琢石进屋，刀琴知dao他要喂nai，便到前院散了一时，过会儿将斫玉送来。

肖铎解了ru涨，行动更加轻盈。谢危的弓和一壶去了tou的箭都挂起来，链子先固定在书桌tui上，另一tou搭好项圈。余下的东西该怎么放就怎么放，只guan放外面也没什么，行gong又不会有别人，至于刀琴和过几天来的剑书，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过了，又算什么。

如此住到七月初十，谢危也将政事chu1理妥帖，来了围场。抵达是正午，吃了些肖铎zuo的餐饭，他要去找自家夫人，里外转一圈，并不见人。

刀琴看看日晷，dao：“先生，夫人要我这时告诉你，他在林子里。要你带着弓箭。”

谢危心下了然。

刀琴又说：“夫人说要在戌时前回来，不然小姐和少爷吃不到nai，要哭。”

谢危点tou：“知dao了。”他没换衣服，选了匹ma，带了水nang就进林子去。行gong至山林共有两条路，最后汇总一条，因此他没多费心神选择，到了汇合的路口，才下来分辨足迹。

他看得chu肖铎故意混淆，不过他全不在意。

夫人是只狡猾的狐狸，也是只常常发情的母兽，他会跑着逗弄猎人玩儿，又不会要猎人抓不住。这会儿一定在什么地方看着呢。

谢危骑上ma，轻夹ma腹，随意选了一个上山的方向。

肖铎的确在高chu1看他。

九千岁今日穿了昭定卫那tao灰se制服，xiong的确没有以前那么空了，能够撑起来，腰却似比以前还瘦了些。这衣服料子一般，他脚上的绣靴就很显yan。他攀在一棵杨树上，见谢危跑远了，就反踏跃向另一棵树，如一只轻盈的灰雀，在林中自由穿梭。

到山dingchu1，即便肖铎穿的灰se衣服很容易和同样灰se的树干混淆一chu1，谢危仍旧发现了他。谢危笑着chou箭，满弓朝他she1去，不过没有箭tou破风，钝杆在空中失了准度，半途就歪斜掉下。肖铎便摘了一片树叶，由它自由坠落，嘲笑谢危似的。

谢危she1第二箭，仍旧没有中踩着树杈没动的肖铎。

到第三箭，箭杆快要命中肖铎面门，他才后仰下腰，躲了过去，而后几下腾挪，到了另一chu1低一点的树上。如是谢危步步bi1近，最后肖铎躲无可躲，因山ding已经是平旷地带，并无树木遮拦。

谢危只剩三支箭。

肖铎这会儿louchu些狡黠，他背着手在shen后，谢危便眯起yan，撒手脱弦，即便没有尖tou，箭也入地一寸。

肖铎叹了口气，后退半步。

他方才想踢起石子惊吓ma匹来着。

谢危第二箭瞄着他，却是越过了他的肩膀。肖铎以为又是老虎，回tou戒备，手往后腰摸，又想起等活拿来哄女儿了，并不在shen上。好在并不是虎，但……并不是虎。

是鹿。

是两年前夜猎时见过的那只白seju鹿。

白日看，这鹿的shen躯更加雄壮到几近令人胆寒了。它的yan睛充满疑惑，tou上倒是没有那么多hua藤缠绕，角看着也比先前jianying了。只是今天它背上的mao有一大片shi漉倒伏，还有两小撮立起来，很是可笑。

肖铎心dao：鹿真能长到这么大？哪怕不算角，都已经比两个我要高了……

他正想着，肩tou一点轻撞，回tou正好看到谢危的最后一支箭贴着他的后背落在地上。

谢危笑着下ma，将弓背在shen上，取了挂在ma鞍上的绳索，朝他走了过来。

肖铎明白是自己疏忽，专注看鹿了，才让谢危she1中自己，不由有些恼火，立时奔向林地。谢危似是早有预料，亦大步跟上。他步幅比肖铎大，追起来就不显得急促，反而很是悠闲，仿佛真的是在追赶一只she1中了受了伤的兽。

即便如此，追上肖铎也是一刻后了。肖铎起先只是意思意思逃一会儿，跑着跑着就当了真，借树木遮掩试图脱shen。最后两人绕着一棵合抱古树你追我躲，他被谢危一把抓住，an在了树上。肖铎想踩谢危的脚，叫他吃痛松手，冷不防被弓弦勒住了脖子。

谢危she1猎会用钢弦的弓，他行屠戮之事时从不慈悲。为了捉肖铎这只艳兽，特意换了绳弦。

现下这gen绳弦绞着肖铎的hou咙，略向上提，肖铎就要踮脚，谢危听他呼xi渐渐破碎，觉得实在可爱至极。然后他想到自己回京举事后tou一次见肖铎，肖铎亦是被绳子锁住了颈，就不太高兴，仿佛车裂的索痕还留在自己的猎wushen上似的，因此轻轻将弓shen扭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