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有轻柔，耳边传来小叶的嗓音。符黎惊觉租车的目的地是位于河边的家。她睡了一会儿，却不小心亲密地靠向年轻男孩。突然，她想到倘若时间倒一年，她会用什么表情醒来——也许仓皇地起，飘忽，然后不停送上歉意。可她被动又羸弱的天真早已渐渐消失了，就连当初在天的密闭车厢里，在恐症发作之际，她问的都是“如果我会伤害你”。

叶予扬用手指戳了戳符黎的侧脸。她的睫颤了几下，随即倏然张开，眉目舒展，用探寻似的目光对上他的视线，好像要在他上找到什么。

一阵烈的心悸。他像了错事，抬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司机的脸，确认对方的注意力只集中在路面。符黎的发有些褪了，红里透着浅浅的橙。她似乎没化妆，或者留着一淡妆，长发散落在他间，有凌的。车内已经不用开空调，而他的正微微发。她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初恋，第一次，他们刚刚见面的时候，他就看见乐谱的音符飞上了她的耳际，在她周跃动。她大多数时间是，偶尔是同龄人，可无论份如何，她都一直牵动着他。

可能不该在小叶面前睡着，但实在很疲倦了。没过多久她就迎向梦境，梦见异国岛屿的火山正在活跃，赤红的岩浆那片雾气蒙蒙的温泉。

梦中，符黎想要逃离温泉，却找不到上岸的。最终她飞了去，飞向天空，越过山与苔原的沟壑。过了不知多久，她被引擎声唤醒，却没有立刻睁。她觉得自己正枕在谁的膝上，一只手还拽住一段柔的布料。她模糊地以为自己还在岛屿，以为车在一号公路上，开往辽阔的冰湖。

忽然，符黎向他谢。叶予扬摇了摇，一半满足，一半心虚。他知在一曲合奏里，中提琴远远不如其他声彩。助教老师比他专业太多，甚至有担任首席的实力，他们会来，也只不过因为想录下几条能发在社平台的短视频。然后，最巧的是还遇见了音乐剧演员，她们填补了人声空白，才让第一首歌如此惊艳。所有人共同成就了这份礼，少了谁都难以完成。所以，他本无法独当一面——也许是选择中提琴的命运，但他又一次受到了这空虚。

“没办法，慢慢开吧。”

“喜你……”他不由自主地默念。这一刻，叶予扬比当初在天上告白时还要张。这是真正的奖励吗？他抬起了右手，用有些颤抖的力度挑起一缕缕长发，避免它们贴在面颊。符黎闭着睛动了动，手臂搭上他的，在熟睡中找到舒适的姿势。他的心脏痛了一下，不知那份情该怎样安放。他左手抓住了珍贵的琴，低看着她，目光，前随着她缓慢的呼泛起酸痛。喜你，他又默念了一次。

“，醒一醒，要到了。”

“好啊，等快到了叫你。”

“我想睡一会儿。”

符黎靠着座椅，无意识地向左倾倒。路况不佳，租车走走停停，叶予扬扶住左手的琴盒，用肩膀接住她。他们坐得并不密，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她腰背悬空，即使靠过来也不够安稳。他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稍稍前倾右肩，让她继续慢慢倒下去，直至躺在自己的上。

“谢谢你，我睡得好沉。”

今天的第二次谢。他心怦然，一时

天空是粉紫的，渐渐过渡到温澄明的方向，让明与暗混相拥。不到一年以前，他们第一次共享落日，那时小叶还是三学生，而她顾及兼职教师的份，常常自我提醒要收起规矩之外的。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个少年给了她一份烂漫的、专属于他的心意，更重要的是，它没有名姓的指向，而且在适宜的地方终止。他懂得分寸，这在十几岁的男孩上几乎很难见到，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正寻找的就是分寸，因为世界上太多的男人都不清楚应该从哪里开始，到哪里停下。

“前面堵车了。”她说。

“谢谢你今天的音乐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