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林展鸿就不如此，改朝换代，他跪下一降，照样当他的靖海公，他的官。旧齐时代的那几十年人生，忠君的祖辈们所留下的谆谆教诲，这些就好像对这个人毫无妨碍，他从不参加私下里的集会，也不涉足那些带有悼念彩的场所，就连景安帝的忌日，他也照样在家饮酒作乐，笙歌酬酢。

宗恪一愣，转看宗恒：“什么时候？”

宗恒发动了车。车驶到小区门，一个年轻保安匆匆过来，车窗摇下，宗恪将卡递给对方。

然而，无论有多少证据表明林展鸿的忠诚，宗恪都不信他。宗恪是那更相信直觉的帝王，谁是真心归降，谁心怀二意，他都能凭直觉觉得到，更别提有多个谋反事件均与林展鸿有关，只不过线索通常会在即将接近他的时候，突然断掉。

所以，他不相信他。

宗恒依然要的不酒的饮料，他等会儿还得把车开回公安局，宗恪要的则是一杯血腥玛丽。

坐下来，宗恒第一句话就是：“林展鸿失踪了。”

保安退后了一步，恭恭敬敬目视宗恒的车，逐渐消失在黑夜的雨幕中。

这不是盖弥彰，又是什么？

“是。”

旧齐新亡的两三年里，人心仍旧惴惴，那些了贰臣的家伙都很谨慎，他们也知，自己有可能遗臭万年，在史书上留下可耻的痕迹，所以，为了不落得那么糟糕的下场，即便是官运最亨通的，平日里都十分收敛，不敢授人以话柄。再者，虽然改朝换代，虽然景安帝已经死了，但他心的小公主却了大延朝的皇后，偏偏宗恪对他的皇后千依百顺、疼有加。为降臣这尴尬份，若在朝中一时得意忘形，遭了皇后厌弃，晚间枕风一，照样会倒霉，这样的例之前也不是没有。

“早晚会这样。”宗恪了，“他在此地已经三十年了，不比咱们初来

宗恒把车开到闹市，然后找了一个酒吧，周日的雨夜酒吧人不少，俩人穿过人群，专门寻了吧台边上一个清净地方，了喝的东西。

“昨天。”宗恒说，“突然就找不到踪迹了，锦衣卫那边调了人手大力搜查，还是无济于事。”

之后大延朝定鼎中原，林展鸿顺理成章留了下来，宗恪为了笼络人心，也为给那些不肯归降的骨活广告，最终保留了他的靖海公爵位。因为直觉的不信任，宗恪私下曾派镇抚司的探去观察林展鸿，但是得回的结论，全都没有异样：哪怕在旧臣们共新亭对泣的时候，林展鸿都会宽大家说，如今圣上对他们宽大为怀，既然已经了大延的臣，就该尽心为国什么的……为曾经的旧齐重臣，他这颜卑膝的样，激怒了不少人。

“陛下。”那保安递回卡，又看了一驾驶座的宗恒，“王爷。”

但是，这就过分了，宗恪得知后不由想，饮酒作乐，任何时候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在旧主自尽的这一天？照通常逻辑，就算再怎么想取乐，忍耐一天总还是没有问题的，又何必非得这么、让往日同僚全在背后戳脊梁骨呢？

也许，在一片闹和酩酊大醉中，他才可以尽情泪。林展鸿是想用笑和酒，遮掩心中无比的痛楚吧？……

第九章

“和井遥说，今晚不用跟着了。”宗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