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不知什么缘故，宗恪突然想起父亲的宝座，有次他单独经过大殿，初升的月亮，照耀着那张铺着彩绸的座椅，那一瞥，少年仿佛看见了一彩斑斓的庞大怪兽，张着黑的大，像是要吞噬掉他。

“不敢有丝毫忤逆？你真能到么？”他说，“你能忍三年五载，能忍一辈么？我看，你忍我这五年，都忍得快受不了了。”

宗郢从咙里，发沉闷的笑声。

“唉，真要那样就糟糕了。”宗郢咂了咂，他的齿带着混之意，“恪儿，聪明的人会骗别人，却不会骗自己。你懂么？”

宗恪的脊背发凉，但他依然努力：“孩儿懂得。”

“所以，真正麻烦的反而是郦氏弟，懂么？”宗郢盯着儿的睛，“那对你而言，才是个大难题呢！”

“……”

宗恪知，老说的阿宸就是晋王郦宸，皇后的弟弟。

宗恪不敢声！

“一旦得罪了你的母后，那就等于得罪了晋王，他们俩，不可能容忍你自己的意愿来。所以得罪之前，你要想清楚，如何能拿下郦宸，拿下他之后又要换谁替代，不能动手太早，理柴仕焱和南征元齐，都需要这个人坐镇西北；但也不能太迟，最长不能超过二十年。只要给他二十年时间，等郦家那帮崽完全控制了西北，那就难对付了。”

宗恪抬起来，用一奇怪的目光直视着父亲，他觉得父亲这话像一把无情的刀，直戳他的心窝！

”

“先不要轻举妄动，明白么？至少下对付柴仕焱他们，你母后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可是恪儿，当你下决心想要挣脱她，就再不可反悔了。”他说到这儿，停了停，像是在观察儿的反应，“千万别告诉我，你对你的母后，真存有母之情啊。”

“话说回来，天生秉不可勉，既然非得把你拖险境，你才会动手，那也就不用担心没有借了。”宗郢笑起来，他的笑声桀桀如夜枭，“他们都说，你不像我，说太心存仁厚，没我这般残忍无情——恪儿，他们不知，你的残忍之就在于，你容易给人可期许的幻觉，仿佛你能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但实际上，你又不肯给人兑现丝毫。人家对你越好，你就越喜玩这招来骗人。等到把人死境，得绝望彻骨了，占着理的却还是你。”

“孩儿……孩儿定会孝顺母后，不敢有丝毫忤逆！”

宗恪上一阵发抖，他没料到，父亲竟然会对他说这话！

“好在你母后尚能坐镇局势，而且有阿宸那小在，柴仕焱他们就算在京城翻来，也闹不了太大的动静。”

“别这么看着我。

宗恪一声也不敢，他觉得父亲那浑浊的珠盯着自己，神冰冷刺骨，像是能把自己的心给完全看透！

“这就是唯一让我可惜的地方。”老说到这儿，轻轻咳了一阵，“恪儿，你什么事都得先找个理由说服自己，这不好。会浪费你太多的时间，甚至会把你拖险境。你可是上要坐我这个位置的人。”

老人抬起枯瘦的手指，指间血有轻微破裂的迹象，他的双发青，脸颊因为死亡的折磨，完全塌陷下去了。

宗恪想了半天，还是说：“父皇，真到那时候，孩儿又该如何向母后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