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妪，是否我又惹恼寨主，他疑心我不守约私逃？”裴朝问。

她觑准宝胜将大兴利工事，有大批河工乃至于河工携老扶幼带上全家涌本地，以地利及河工月钱推估，这大批人十之八九要在江畔偏僻城厢落脚安顿。

妪待她一直不错，但这般殷勤少不了东擎海授意。

她趁那时赁房尚便宜，用自家织布攒的钱在该租了一个小铺，借助瑞雪生意经历，雇人卖面糕饼。

两人数月不曾联络，裴朝下笔时，着实费神。

梦中她不断重回他们一块儿过过的日，两人相对奕棋，或者躺在榻上闲话。他听她说分别后日常琐事，她听他说办成若政务，了哪些对，网罗多少人才。他一面说话，一面将她抱在怀中，她耳颊贴他前，便觉那腔发震动。震动极细极微，却令她似似酥，心震颤。

妪送去了书信，带回第二批兵卒，里三层外三层戍守裴家。

好容易她写就书信，信中遣词用字再中规中矩不过，东擎海不会知她一笔一划中，多少心思拉扯纡回。

气得多厉害。

只是裴朝另有心思，她存了一丝侥幸，将来与东擎海分扬镳，祖母唐老夫人或许肯原谅自己，祖孙重新相依为命。但祖母定然不肯使东擎海的银钱，她该早日未雨绸缪。

她和瑞雪主仆俩经营铺，生意逐渐稳固，栖霞观来报，唐老夫人执意随真一坤云游，参拜四方灵山名观。

老妇人面对可见被养在锦绣丛中的她，总是认真相问：“娘想要什么吃的、穿的、用的？下人伺候可中娘的意？有事尽向老说，别委屈自己。”

“裴娘勿多心，”妪郑重：“寨主势力壮大，对多了，自然更要严防歹人，保护娘周全。”

偶尔他侧支，盯住她哼唱胡歌野调，歌中小伙烈赞扬心上人，夸她样样皆，样样皆好，百般追求。又或者唱小娘怀，在野地会情郎，一对小儿女怎生山盟海誓，怎生狂浪快活。

然而越是念想，她越要自制——倘若一晌贪，弱苟且，后患无穷。

气归气，他对她的供养照旧丰厚，妪到裴家的脚步也勤了，七八天便下山来一遭。

事关祖母，这份人情非同小可，她打破与东擎海不相闻问的僵局，去信向他谢。

一次那山歌实在骨，她掩住他嘴不让唱，他登时来了神，纵声放歌，手跟着不规矩起来……

裴朝将信将疑，不多时，前线消息辗转传到她耳里：东擎海挨了刺客冷箭受伤。

裴朝拦不住祖母，只得向妪求助，妪飞快安排暗卫，暪住唐老夫人替她张罗途中宿车，确保她旅程平安。

分别数月，东擎海不在她边，却在心间。

她不时想起他，昼间动了相思，尚可立即摒除思绪，却止不住午夜梦回，那汉梦来。

不得不说，他在银钱用度上大方的，妪曾蓄提过，她这少主与情人分手，向例给笔钱财，足够对方余生享用。

旧前事历历在目，当时只是寻常，裴朝料不到自己会思念起那汉、那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