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还活着的话请再等等。”

听着宾什内的话，留燧明觉咙里一阵苦涩。确如宾什内所说，现在除了他肯让自己在渡鸦周刊上刊登血鬼的负面新闻，其他的几乎没有一家媒愿意这事，大概是怕被那些夜裔们找上门来，又或者说营造一些俊男女夜裔与人类的浪漫故事更符合他们的利益需要。

“你睁开睛，看看康弗提德最繁华的大街上，电影海报、平面广告、报纸书籍中哪里没有血鬼的影，连‘血鬼’这个名称都被化成了‘夜裔’。”

房间的其中一面墙上串满了他拍摄的照片，都是那些宾什内不屑要的血鬼们作恶的证据，看起来相当骇人。留燧明面对着这些照片还能睡着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如果只是由于害怕夜裔而不去调查，那么他早该在大学毕业后就去找份面的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落魄地挣扎在生存边缘。

“照片我还是会收的，”宾什内掏自己的钱夹了几张大钞留燧明手里，“拿着吧。回家，现在你看起来非常需要休息。”留燧明不愿要这些钱，宾什内会收照片看中的是其中可以挖掘的香艳价值，这本不是他拍下照片的初衷。

“我一定会找到你。”

“帕玛苏……”

“你和我这人不一样，虽然我们同是孤儿院，但你读过书上过大学。我呢？我从小就不学无术，来后鞋、混码、卖报纸，什么都过。混到现在这个层面，怎么能不动脑？”

不顾留燧明十几天没洗过澡亲切地拉人坐下安抚：“燧明啊……说实话，我佩服你的。那件事过去了有……十四年了吧？你还这么锲而不舍地追寻关于帕玛苏的线索，咱们院长肯定很激你。”

“燧明，别再为仇恨所困。你还年轻，多为自己的将来想想吧。”宾什内把人送办公室。留燧明攥着钞票的手放松又收，似乎经历几番内心纠葛最后才低低跟他说了声“谢谢”。

“我们没有办法完全消灭他们，正如他们没有办法完全同化我们。这就是现实，我们必须得学会共存。”

“你今年三十二岁了，要不是看在我们同的情分，别说女人你连个糊的途径都没有。从十四年帕苏失踪起，你的青年华全耗在揭血鬼们的恶行上，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走渡鸦周刊的办公地，留燧明孤独地走在回家路上。沉的云笼罩在康弗提德市的上空，空气里传来汽与砂石的味，大雨将至，路上行人裹上衣免受大风侵扰。

房间里只有放在他床的一张照片能受到人情的温馨，少年留燧明和一对中年夫妇与一个少女站在一起，看起来仿佛是一家人。

渡鸦周刊上揭夜裔恶行的人是他，提供边球照片的人也是他。多么可笑，可又不得不靠这些换取金钱维持生计。这就是留燧明——一个游走于人类与夜裔之间的记者。

他拿起相框轻轻拂去上面覆盖的薄薄尘埃，凝视着其中的少女。

“你比我聪明，为什么就那么不懂变通呢？啊？”宾什内转转自己手指上箍得起的金戒指，又捋起袖亮腕上的名表，“我现在是这样，你又是什么样？”

留燧明的家是在一公寓层租下的最便宜的小阁楼，天板是斜着的三角形，以他的堪堪能站直要是再一些恐怕得弯着腰了。他在这里住了五年。推门屋，一张床、一副桌椅、一个衣柜、一方简易的冲洗照片的工作台就是他全的家当。虽然十几天没回家屋里没了人气，可回到这个狭小的阁楼，留燧明才能真正放松神有了安全。

今天洗完照片就去找宾什内，直至现在回家才意识到自己居然一整天都没。饿极了的留燧明在共用厨房给自己了炖菜，今天得了钱回来的路上不仅买了黑面包还买了几片平时舍不得买的烤。狼吞虎咽地吃下后，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唯一一扇小窗已经被雨雾蒙上了汽，的煤气灯光源也开始变得不稳定，四周安静得只能听见雨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