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声音回响在脑海里，他很快便记起了是何人说的。

当年依附殷家而生，离了母后和国舅便如同失去臂膀脚无法自立，那个弱不堪的傀儡皇帝，已经彻底死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似乎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宋涣——

可躺在床榻却了无睡意，皇上今日对他说的话一直萦绕耳边。

“……这些年我常探望太妃娘娘，皇上又与娘娘亲近，自然会时有见面的……”

倘若还如从前的殷勤讨好，兴许他还反排斥，但如今宋涣摆如此坦的态度，倒让他心底里略微动摇了。

“卿有事便说，不必费心瞒着朕。”他负手站着，双隐隐多了几分锐利，“朕知的，或许比你以为的要多。”

仿佛多年来的憎恶都失去了意义，他沉下心,终于开问宋涣所为何。

当时听了只觉得宋涣居心叵测，有些吃醋，暗忖也就小姑娘心思单纯才被他的言巧语给骗了，可后来细想，她所说皆是亲所见、亲所历的事实，并非传言，又何来蒙骗之说？

绕弯了，直截了当：“李培和朱平启接连被参，你怎么看？”

宋涣并未迫他给答复，径自说了一大通话，没提过往的，也没提任何条件，仿佛只是单纯地为了向他表明自己的决心。

确实,自他此次回京，安排的事似乎都行得十分顺利,除了殷家那些小打小闹的阻挠,预想中的最大阻力并不曾现,即便他已筹谋多年，也不可能到百密无一疏，可下的计划顺利至如此地步,只能说明有另一个推手在帮他。

他了这么多事，迂腐徇私、败坏朝纲的官员一个又一个被拉下台，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皇上对此一无所知，只是从未想过,皇上不但知许多事，还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这一边。

侯誉风：“皇上，臣与两位大人不曾共事，对此并无看法。”

第57章

即便宋涣的城府真那么，在他们二人面前演了八年的戏，只为了博取信任……何必呢？

宋涣说，自己的事，不为谁，也不为帮任何人，他为的是大虞长盛不衰，为的是百姓安居乐业，为的是不让宋家的江山败在自己的手里。

自御书房来,天已晚，侯誉风婉拒了皇上给他备的车，便骑直奔神策营,理完搁置一整日的军务,直忙到了二更天才在营帐歇下。

值得信任吗？

呵，宋涣信了他才有鬼，一个是尚书，一个是工尚书，陡然被御史参了那么多本折，罪名罗列，证据皆有迹可循，一查一个准，单凭那群嚼不实事的文官怎可能知晓？

八

宋涣微微抬看着他，十七八岁的少年量不比他，清俊的面容也仍留着几分稚气，但那双却平静如,透着一丝斩钉截铁的定。

他微微怔住，却见宋涣缓步走近，目光里曾经的傲和轻蔑然无存，反而隐隐藏着一疲惫的沧桑，直视他一字一句：“侯誉风，你愿意再信朕一回吗？”

“……皇上对我也很好，每回都会问我病情如何，还赏赐了好些珍贵的药材让我补补……”

他真的能再信任这个人吗？

侯誉风望着空无一的床帐，长长地叹了气，竟难得地有些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