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几下班？我们见一面吧。

他把手机丢在仪表台上。

林恕打完了电话，仍然没有离开。

对不起，我回来好几天了。我有话给你说，今天晚上我去找你……

他掉转车，驱车离开。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见一面吗？

很快，不远的早餐摊便会开始营业。路上会陆续现行人，多是起早的老人，早晨的风已经有凉，老人都穿上了薄薄的外。然后穿着的绿背心的环卫工人开始一天的工作。公车停下又离开，越来越多的车驶过。声音越来越嘈杂，世界逐渐醒来。再等一会儿，然然也该起床了。

林恕怔怔地看了会儿黑掉的窗。

天光开始发亮。他过惯了夜生活，却直到这几天才知从黑夜到白天有时只有一瞬。

他发动车，转过弯才想起自己要回的地方不是市南那栋房。那里他带然然去了太多次，那张床他本不敢再躺上去。

不能再拖了。他已经整整14天没有见到他，然然有没有想他，有没有哭，他不应该为他这样的混哭。

几天前他向林宽要了一千万还有一房。他不能直接把这些给然然，也不能让他知这和他有关，不然他一定会拒绝。得让律师想个聪明的办法把这些转到他名下。

然然，我们见一面吧，我有话对你说。

或者他可以一只狗或一只猫，偷偷跟着他回家，然然那么心，只要自己跟得够久，他一定会留下他。猫和狗可以理所当然地黏人，寿命又短暂，如果够幸运他可以死在他怀里。

只是，能不能晚一再遇到那个人……

如果他不是一个人就好了，如果他是一阵风，他就可以从窗溜去，到然然上，穿过他的。在自己怀里总是柔温的，林恕不用刻意回忆便能想起抱他的觉。

重更乐观更洒脱，不会像他傻乎乎地喜了他那么久都不知，也不会像他习惯了悲观和回避、经常还要他来安。那个人会从一开始就告诉他他喜他，会好好照顾他，会陪他很久很久。

这条街即使到了下半夜，路上还是不时有行人经过。林恕看着窗外，突然厌烦透了人。

林恕拿手机，不是以前常用的那只。那只手机上有然然的电话、微信。然然不擅长主动发起对话，只是每天叫他的名字问他回来了没有，简单的几个字却戳得他浑疼，他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去看。只好把手机关机锁了屉。

林恕翻来覆去地删了写写了删，最终仍没有完成。

他又开始编辑那两行删改了无数次的话。

九楼那扇窗的灯灭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须要见他一面。他好想再见他一面。

他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看着这条街一睡去、又一地醒来。

林恕又开始在心里嗤笑自己。

他打开手机的短信界面。他有些想笑，他想起刚认识时然然发给他却没有被他看到的短信。多亏了他，他才会想起用回这联络方式。

不可以再拖了。他不能再这样一声不吭地拖着他。然然不是那些可以随意抛在脑后的人，他不能一言不发地便离开他，他必须当面和他说清楚，必须厚着脸把自己那些自私怯懦暗的想法告诉他，哪怕他会因此怪他、骂他。他希望他能怪他、骂他。

他发了一会儿呆，想起该给律师打个电话。

不能再拖了，今天是最后一次。他像昨天清晨离开时一样告诉自己。

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然然一定睡熟了吧。床边有围栏，即使自己不抱着他睡，他也不会撞疼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