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之时恍如昨日，每一幕钟离姝都记得清楚。她不懂究竟是怎样的心，才能让元镜在忍受剔除记忆的痛苦时，表情堪称麻木。大抵只能归结于，他的心不是一般牢靠。

“福气……”钟离姝轻哂，“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什么福气。”

他忍耐了片刻，指节在木案边轻扣两下。申俞应声门，垂首：“掌门有何吩咐？”

她叹了一气，轻轻托腮，“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他修行一门偏僻的法，整日枯坐于室内。师门规矩森严，不准他有喜怒哀乐、妄动内心。”

元镜打坐一夜，思绪难以集中在修炼上。他顺着历练之前的记忆反复回想，却屡次被阻在秘境的那一刻。若是寻常，这只是一件微不足的小事。

“他修为涨的很快，我却瞧他可怜，他有时会偷偷转看窗外的落呢。可惜后来被师尊发现，不仅一夜之间伐了所有树，还把窗封死了。于是我捡了叶夹在书里带给他，带不了的就画来。他虽然从不说什么，但我知他很兴。”

钟离姝沾了墨开始勾画，自伏案便未抬起。若榴结识她以来，见多了她挥毫泼墨，心中便知她唯独钟这一件事。

两人

无情修者一生大独行，任何凡世中的牵连都是负累。所以那时他一把业火烧尽前尘，就在她面前，亲手自神魂中剜了记忆。

“往后，你便当我死了吧。”

可是萦绕心的烦挥之不去，仿佛在提醒他　，他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密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一旦提起，便再也不下去了。

思虑未果看天微明，元镜行静下心来。他定不足一刻，平展的双眉忽地一皱。昨夜有人来寻钟离姝，夜已那人去向如何他竟忘了过问。

联想到两人嬉笑打闹，元镜烦中忽生一丝恼意。这般无视门规，若是传去岂不是坏了妙音门的名声？

夜已过半，秋夜里偶有一两声虫鸣，月光也冷冷清清。唯有屋内寒风不侵，灯火盈室。若榴漂亮的脸在烛火映照下毫无瑕疵，钟离姝一愣，“不是。”

昨夜与沈追约好了时辰，一大早钟离姝便领着若榴了门。若榴背着画，乌发随意挽了髻，一副红齿白的俊俏书童模样。

“你我之间，就此作罢。”

“那以后每逢下山历练，我看到什么他不曾见过的东西，就画下来给他。久而久之，便练成了。”

那就是同一地了。元镜舒张的指节缓缓收拢，缚带下的面容威严而冷漠。钟离姝无人束，越来越放纵了。只锁了她的法力远远不够，犯了错总要知疼才行。

钟离姝说的轻巧，听在若榴耳中却不是滋味。钟离姝是为了别人学的画，到如今下笔如神的地步。他心微微泛起酸意：“你这个朋友真有福气。”

但她为何钟，他却一无所知。若榴在钟离姝停笔思索时添上墨，探去看画纸，“姝画的这样好，没有多年笔力恐怕难成，这也和你的修行有关吗？”

“昨夜玉徽那里来了人，她安置在何？”

有若榴从旁帮衬，钟离姝才没将废纸团扔得到都是。只是画到半夜，再灵巧的心思也见了底。若榴凡胎，已显倦意。二人收了纸笔，各自回房休息。

“真够绝情的。”她轻嘲了一句，若榴向她附耳过来却没听清，面困惑。钟离姝拾起画笔，笑，“没什么，我说该继续了。”

“弟不知。”申俞诚实，“只知早上有一人，是跟师叔从院里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