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不想死。”窗外的五月熏风将石榴的香气带了屋，石榴乃艳卉，一丛千朵压阑，翦碎红绡却作团，石榴像极了颜怀蓁临死前的样。“怀蓁他努力对着我笑，他开玩笑似的跟我说自己不想死，但我知他是认真的，毕竟谁不怕死呢？我想我当时的脸一定很难看，所以怀蓁不得不对我笑，他想让我以为他是在玩笑。哎，等话说完怀蓁就吐好大一血，血把他白净的脸都给染成了红。”

颜怀柳就看他这呲牙必报的鲜活样，打趣：“你快别给自己的嘴过年了，仔细想想是谁要害你才正经，凭得叫我担心。”

赵诚定定问：“那他为什么笑呢？”

赵诚却没有正面答复他，而是低低：“怀蓁死后我老梦到他，那天是我让他守在营地。我本认为这是关照他的法，想着这样才安全，偏偏敌人的大炮就轰炸在了那块营地上。我赶过去的时候怀蓁还留着气，他跟我说……他说……”

”

颜怀柳对军营的事没什么兴趣，他只关心赵诚，：“那些人里有同你不对付的吗？去过军营后你就直接来我家了？家门那段你可还有印象？”

赵诚一下闭了，任由刻的记忆如汹涌的浪涛般打向自己。他没法儿在浪涛前站稳，因为他甚至达不成颜怀蓁最后的愿望。

颜怀柳不答反问：“你所见到二姨太最后是什么表情？她笑了吗？”

两个月了，颜怀柳是第一次听赵诚提起颜怀蓁死时的情景，他的一颗心得厉害，想听又不敢听，好像但凡听全了，他弟弟颜怀蓁的一生就真的要在赵诚的叙说里划上完整的句号了。可当颜怀柳看到赵诚一副比自己还难受的样，想到青梅竹的赵诚何尝不是看着颜怀柳长大的，便又不禁更顾及起赵诚的心情来。颜怀柳心想他不能让赵诚憋着，比起自己来赵诚更是直面了颜怀蓁的死亡，赵诚的痛苦肯定不亚于自己。

这晚，赵诚的梦中现了三个人。母亲、颜怀蓁、二姨太，他们皆笑着朝赵诚招手。

颜怀柳不知该怎么安赵诚，或许他天生就不会安人，比起安他更擅长戳破。他对赵诚：“怀蓁没你想的这么温柔贴，他会笑一定不是为了使你不难过。我了解他，他决计不是为这个。”

颜怀柳抚着赵诚的鬓角，静静：“怀蓁跟你说了什么？”

“不过什么？”颜怀柳追问。

“我有模糊印象，不过……”赵诚侧了侧脸，他枕上的祥云仙鹤纹是苏州当地最好的手艺人一针一线绣的，可就是再良细腻的绣工也耐不住贴脸时间长了会硌脸。枕上仙鹤的鹤嘴仿佛活了一般追着赵诚不断戳，直戳得他人间清醒。

赵诚不好意思地了把，再次躺回床上，不过这次是将放到了枕上。两个人两只枕，是没先前近乎了，但彼此的心没有距离。他向颜怀柳汇报：“早饭我是在家用的，用完去了次城郊军营，午饭顺便就在军营里吃了，之后就让司机送我来你家。哎，你也知最近又有不太平，华北那边有个大像是要跑来投靠，军营里几个老资辈全是人，各有各的想法，现下都等着看父亲怎么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