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张梦贤刚追到门口,他们的车已经没影了。
张梦贤回想起自己那天抢黎恢的烟,呛得直干呕的样子,突然有些耳热。
他跳回床上去,挥舞着抱枕到处砸空气,把屋里的扬尘砸得越来越多。
齐宣给他送早餐时,一进门差点被他抡了个懵。
“张梦贤,你中邪了?”齐宣揉揉脸说。
张梦贤打累了,这才闷头去吃盘子里的美式炒蛋,吃到一半又发神经,用手夹着叉子,比到唇边吸起来。
齐宣看得直往门口躲,生怕他被关出了神经病。大少爷也是狠,怕张梦贤再跑丢,电子脚铐都给人带上了;别说利器,房间里的边边角角都被海绵垫包起来,怕张梦贤作妖伤到自己。
他避无可避,只能自我消耗。
“有烟吗?”张梦贤蹲在床边问齐宣,“我要烟,给我找。”
“没有。”齐宣给他摸自己的兜。
张梦贤玩够了,又一叉手指挥说,“你没有,这么大个店没人有吗?去大堂主管那给我顺一包,趁黎恢不在,我要练练。”
齐宣摸着门把手,苦笑着往外溜,“我不敢。你自己去要。”
齐宣因此没少被他撒气。
有天,听说新进了一批夏装,张梦贤就跑去看。他从香喷喷的女人群中挤过去,像手心里漏出的一条小鱼苗。那会儿姐姐们正要出台,忙着抓紧打扮,等张梦贤从门口挤到了衣帽间跟前,差点虚脱,连汗里都散发着甜腻的晚香玉味。
那些模特都对他见怪不怪,贴着胸贴,赤裸着背过身去描眉画眼,还得空和他开玩笑。
女人们聊起老板。
张梦贤正拿着一条亮闪闪的裙子往身上比,顺口问,“黎恢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应该……有女人味的吧。”一个正在卷头发的姐姐说,“就像商小姐那样的。”
张梦贤若有所思,随之想起商时皙的美腿和丝袜来。奇怪的是,作为男性,他竟然对那样养眼的画面没什么冲动,反而只是欣赏和嫉妒。
张梦贤把自己腿上米灰色的短裤往上撩。镜子里自己的腿又细又直,到了平时短裤遮住的地方,内里又凸出圆滚滚的肉坨来。
“怎么又胖了。”他气得掐自己。
“你哪算胖啊小少爷,你胖的话,我们还怎么办?”
张梦贤嘿嘿笑,手在胸部的位置托了托,“美女姐姐是丰满,我连胸都没有,肯定是胖。”
大家都笑。
闹了一圈,最后张梦贤也如愿被当成娃娃打扮,穿上了女人们为他选出的衣服。
他挺满意,正在那揽镜自照,美得不行,突然楼下一阵踏踏的脚步声,更衣室外有保洁大声咳嗽打暗号,领头的姐姐先反应过来,叫道,“警察来了!”
女模们往安全通道后面跑,张梦贤云里雾里,踩着小高跟,也哒哒地往下跑。
“唉,姐姐,等等我啊……”
张梦贤像只刚学走路的火烈鸟一样一截一截跳台阶,奇怪的走法磕得他脚后跟遭殃,小腿上也青一块紫一块。
跑到一半,他扶着墙歇脚,抓住一个女人,气喘不止地问道,“我没搞懂,警察来干什么啊?”
那个模特看鬼一样看着他。
“还能干嘛?扫黄啊!”
扫黄?那我跟着跑什么啊?
张梦贤累得直骂人。他把鞋子脱掉,夹在腋下就往回走。
他回到更衣室,里面已经有被搜寻过的痕迹。那些姐姐的工作证也被拿走了,桌上只剩东倒西歪的化妆品。
看来条子已经去别处了。
他低头看见自己黑黢黢的脚底板,觉得这样下去,一辈子也比不上商时皙。
更衣室里从没这么落寞过。
张梦贤静静坐在高脚椅上,转了一圈,看见自己胸前的缎带散了,就又笨拙地系上个蝴蝶结。
她们给他搭配的衣服倒是合适。云朵蓝色系带抹胸,黑的软褶百褶裙,裙子腰间有暗扣,穿过一条玲琅坠碎的香奈儿风的编制腰带,显得人格外纤细高挑,只有偷偷去夜店玩的财阀千金才这么穿。
黎恢也该看看,我不比那些女人差。张梦贤想。
从更衣室溜出来前,他留心顺了双丝袜带回去,觉得能起作用。
他精疲力尽回到休息室,锁上门,往床上一倒。
逸境不是什么正规的店,他早就知道。却没想到有黎恢在,大白天的也会被查。
张梦贤休息了一会儿,去浴室把腿脚冲净,又胡乱抹了把脸。乱中,他脸上的粉底和眼影掉得差不多,只剩透红的一点唇釉在唇心,配着一头直顺的假发,倒有几分清纯。
张梦贤看得有些烦躁,好像自己是只无人问津的鸡,偏偏还有几分人样,怎么能就此浪费?
其实他也是在担心大家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