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低唤——”歌声戛然而止，众人不自觉均被引，屏息凝神，注视着演时艳光四的笙哥。小倌压低声音，仿佛床笫私语，呵气若兰：“回低唤快些儿！叮咛、休与……他人说……”

适逢酒过三巡，众人都被说得心猿意起来。有客人了酒，拉着就亲，酒也被渡了过去，亲得那女面若红霞，嗔不已。也有一位脆歪到上，枕着酥饮酒，让女替他夹菜吃。

铃珠正盘算着逃一事，闻言先是自得，又恼笙哥借故生事，只笑：“哥哥何必自谦。我也不过识几个大字罢了，微末伎俩，怎称才学？哥哥还是好生服侍主，也不怕四爷真信了你的话，转手把你丢开呢？”

笙哥笑眯眯：“哎哟，家可不敢呢。家现在堵他的嘴，过一会儿还不知这浑人要用什么堵的嘴。四爷素来嘴上没个把门的，下的金刚杵却是个锯嘴葫芦，死活不肯吐，上回吃得我嘴了两天，可再不敢了！”

铃珠微笑：“家何德何能，不敢让老爷忧心。”两人正细语温存，下首便响起笙哥与其主人的笑声，并往铃珠这边觑。

笙歌冷哼一声。那厢刘四又喝空了酒杯，敲着盘要笙哥倒酒，他这才坐回原位，媚笑着贴到刘四怀里，一边斟酒，一边说些凑趣的话。刘四被奉承得如坐云端，扒开笙哥的外衫，埋就去亲男的颈；车内其余客人也云雨起来。

“心肝儿，实话同你说，明日我们约好了要在庄内扮民街，主们是微服的客人，你们就要乔装成各行各业的小工。我早买下了一个穷酸文人的字画摊，知你伶俐又有学问，那摊正是给你留的。你若是明儿演得好，就是给我争脸，想要什么，爷都给你主！”

庄然一见铃珠肤若凝脂，淡施铅华，更比夜间还上三分，不由笑着招手让快就坐。又亲自夹了两筷蒜泥白，低声问他昨夜睡得可好、可乘过车云云。

笙哥用手指沾了酒，在瓷碗边上画圈，音律来，唱：“座上香盈果满车，谁家少年无瑕。为探蔷薇颜媚，赚来试折后。半似羞半推托，不比寻常浪风月[1]……”婉转柔，媚如丝，唱到酣还起走到车中间，扭着腰肢学起女的鼓上舞。

内，虽然成人难以站立，但容纳十几人围坐还绰绰有余。车上早备好了五条案几，为首的主人位留给庄小少爷，铃珠则被安排在侧；下的座次也与此类似，一名主带一两名，斟酒服侍。

铃珠正不解，耳垂冷不丁被在嘴里，嘶得倒了一凉气。庄然反被逗笑，伸又了他小巧的耳垂，继续说：

“好！”庄然抚掌大笑，解下腰间一枚玉珏掷到笙哥前。“轻歌曼舞，余音绕梁，使人如临天，看赏！”

铃珠一面心底嫌恶，一面又不敢得罪庄然，正要把手伸到庄然下服侍，却被捉住了手腕。庄然喝红了脸，醉朦胧地凑到他耳边说：“小乖乖，不急着我。我昨儿赌钱赌到后半夜，上还不大快。刘老四家的小娼妇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等到了庄上，且有你施展的地方呢。”

笙哥下段谢赏，又笑：“庄爷谬赞了，家不过年少时学过两日南调，适才酒兴上，给诸位爷献丑了。若论才学，庄爷边这位铃珠弟弟，才是秦楼的一绝呢。”

下那客人摇晃脑：“岂敢，岂敢！还不是你庄少爷太会疼人，惹得我这个小宝贝醋意大发，非要我也喂他吃菜才肯罢休。依我说……”

庄然：“这还没喝上三杯酒呢，老四你又作怪！还不快速速代了，你和你家的小娼妇，又编排什么坏事呢？”

另一名客人话：“刘四爷又开始发长妇的病了！兀那兔儿爷，你主拿你取笑，你还不锤他？快他一嘴麻油鸭，别叫他发癫了！”

娼们先是被驴车从秦楼载到城门，再依次车坐定。铃珠上的自然是为首的车，只见车内已坐好了五位年岁不一的公哥——笙哥也在作陪之列——每张案几上都摆着瓜果与冷菜，等到车队启程，又有仆人不时送来好的蒸碗，还未开席，案几就摆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