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午,茶馆正冷清,很轻易看见十九号桌。
十九号桌上只有茶壶和一只茶杯,客人正扭脸看着窗外,黑发半簪不簪,高领素白袍黑靴,干净雅致得很。倒确实是深闺小姐会心动的模样。
韩临将冰糖糯米藕上了桌,又去摸摸壶,见凉透了,笑着建议:“再沏一壶?”
“不必。”
韩临闻声一僵,背后起了一层汗,几乎要将上衣濡透。
客人回过来半张脸,眼睛先笑了:“我等的人已经到了。”
那是一张他熟悉不过的笑脸。相当有力度的俊美,却被持有者周身气质柔化,令人如浸在温水中,不知道出去。
上官阙含笑喝了口冷茶:“我们几年没见了?”
韩临喉咙发紧,良久才道:“忘了。”
上官阙仰脸,对面色凝重的韩临柔声道:“是四年。”
他将一整张脸都回过来,这才令人发觉原来他的右眼被黑眼罩覆着,黑绳穿脑而过。单眼眼罩是匪气的东西,与他的风度相貌背道而驰。
韩临皱眉:“你右眼……”
上官阙凝视了他一会儿,才摇头:“起了针眼,暂且遮着。”紧跟着又重复道:“反正也没人,坐吧。”
站着太对峙太引人注目,韩临坐到他对面去,却也不看他,眼睛望着桌案的年轮。
上官阙一只单眼扫了一遍茶楼:“这茶楼还不错。你住在这里吗?”
“没。”
“住在外面?”
“是。”
“房子是租别人的还是买下的?”
“买的。”
“哦。”上官阙左眼转回到韩临身上:“你娶妻生子了?”
到这里,韩临突然抬头看了上官阙一眼,目露一抹凶色。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警惕。”上官阙笑了笑,又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韩临再次低下眼睛,不肯说话。
“你没有娶妻生子。”上官阙笑得眯起了眼,忽然没首没尾地说了一句:“我想挽明月也不会那么大度。”
“这跟你没关系。”
上官阙端过冰糖糯米莲藕,拿起碗里的瓷勺,面上毫无波动,若非修长苍白的手指上有几块刺目的新伤,几乎要与白瓷汤匙融为一色。
他并不吃,只搅弄糖水:“我带了红袖来,就住在附近的旅店里。她想你……”
韩临不等他说完就道:“那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上官阙闻声没讲话,寂静自两人之间滋生。
他缓缓把白瓷碗推至靠墙,瘦白的手指好像枯骨,冰冷地牢牢抓住韩临的手腕,韩临挣扎两下就再没动作。
“韩临,”上官阙轻声唤他:“不要这样和我说话,好不好?”
韩临低脸不说话,颊侧青筋起了又落。
上官阙缓缓放开他,韩临左腕立刻浮现出五个深浅不一的指印。
不等指印消去,韩临立即起身,推桌踢椅,直朝门口走去。
上官阙翻身掠到门口,韩临见状朝后厨走去,又是几乎毁坏一切的逃法。上官阙照旧在韩临之前到达后厨,韩临转身沿楼梯朝楼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