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门主时，贺疏是正魁首，为恶作歹，又走到另一个极端，一样是江湖里上等谈资，说书的仍然偏他，编排贺疏一故事，再不济也能坐满一层桌椅，听客们一样的喝茶嗑瓜，叫人恍惚间几乎不觉有什么变化。然而他到底不如往日光景了，不分好坏，贺疏欠下的人命债太多，旁的恶人也不敢和他走近，十九年，林源还是他唯一亲传弟。

2.

这一把火之后，传的风声有些不太一样。没再传下一件贺疏的好事，反而有人说瞧见贺疏上了山。山叫山，是座云峰，山有摘星阁残址，危楼百尺，手可摘星。正是在贺疏上山的时候，林源收到他的信。

说起这光景，已经让贺疏难过，他几乎哽咽，手指在林源肩上收。林源从他肩上抬起来与他对视，双目赤红，也像哭过一场。他问贺疏：“可我本如此，我心底躁郁！师尊，您教教徒儿，徒儿该如何是好？难要我行善助人，个伪君？若真是如此，师尊还是趁早杀我，师尊剑术明，一剑封，给我一个痛快。”

林源最后一次听说他，是他一把火烧了河西追风庄，上下整一百条人命。为的什么呢，可能是觊觎庄主秘籍，夫人貌，庄内秘宝，也可能路过山庄时日太毒，追风庄门前少了一排遮的树。

林源要贺疏杀他，全是睁说的瞎话，他到底是个活人，瞎说话时脉搏异动，贺疏探得明明白白。一伎俩被拆穿，林源笑意却还挂得轻轻松松，他同贺疏写话本，那就是一个痴情人，一个负心郎，真心假意，一往情，一折艳俗好戏。林源是个好戏生，这戏本是他拿手好作，贺疏的心都被他剖来，收藏起，他游刃有余，有恃无恐。

有这层关系，林源常听见贺疏名字，念来的人都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剑他个对穿。世上没了贺疏的容之地，他也很有藏踪匿迹的本事，前一日杀河东的人，后一日放河西的火，没人摸透他的定所，他就活在一桩接一桩血案里。

他在林源腰上坐起，牵动内林源复又抬。等贺疏自己抬腰动作时，他又艰难发声：“等我成世上第一恶人，源儿便过来，取我命，扬名立万……一世快活……”

疏内，激得贺疏难堪地战栗，同林源一起尽数代了来。以后，林源惫乏非常，也不来，只靠在贺疏上歇憩。贺疏轻易挣断了腕上捆绳，轻拍林源肩背安抚他。贺疏认真起来，钢铁索也缚他不住，在林源下时却不加挣扎，手腕上分明被麻血迹淤痕。他知晓林源情绪不定，不顾自狼狈，将林源在怀中抱，自己抬望着屋上横梁。屋内一支烛台，照得横梁错间光影重重，一如人世人情，相侵扰。贺疏斟酌了措辞，抚着林源长发，轻声说与他听：“源儿心善心恶，都是我喜模样。我只忧虑，摘星阁言必灵，源儿若成天下之敌，就要担惊受怕，为难。”

林源听到此，终于笑了，笑起来时，他更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贺疏见他将自己垂落的长发缠上手指，情不自禁去吻他指尖。贺疏低下时，眉峰遮住神，林源辨不清他神情，但他伺候自己舒服，神情也就不太重要，想来不过是痴情之，两年长长久久，林源已经看得厌倦，却不想贺疏声音压得极低，细声恳求他：“源儿想要的，我都乐意……所以，往后……哈，可不必再，有所欺瞒……”

贺疏望着林源的苦痛之情，不禁抬手抚平他眉。他由眉骨摸至林源侧颈，最后竟然弯笑起。贺疏少笑，更少情一笑，林源也不禁愣住一瞬，换作别人，恐怕就愿意同他白偕老。他勾着林源翻一转，将林源护在下，低去吻林源。他们情事多发，却少亲吻，贺疏吻得不得章法，林源也不回应，等他说话。最终贺疏吻去林源耳廓，在他耳边说：“源儿若想随而活，那便随而活。源儿杀一人，我便杀百人，到时世人就只知贺某之恶，不知林源之恶了。”

起止都是摘星阁，贺疏找到了一个好的赴死之地。别的武林人士虽然不知其中因缘，但传言的人数

只有林源想，贺疏果然去了这倒霉山庄。他前几日去庄里客，庄主看轻他是个后辈，他这几年心温和，好声好气回了三句话才让庄主人落地，只杀了庄主一个，前脚门，后脚大火就烧尽一百人命。听见消息的时候，林源想，贺疏别的不说，倒确实言必行，被他压在床上得浑发了，还能记得自己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