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好日子。好日子,不要动刀兵。”
一连两个不要,柳六和贺疏就还是规规矩矩地坐着,方才眼神交错间的一番厮杀便当做无事发生。这时段不好接话,贺疏不会说,只有柳六话多,半真半假地突然感叹:“阿源,你同我有缘分,竟然来这里定居。这里那条穿镇的小河,我就在那边上扎根,又走出去,遇见你。”
林源看他一眼,一时不知这是真巧合还是他客气话。柳六名声不小,他走在俗事俗人之间,行的是平易近人的仗义,更比王家公子多传说。但是林源来这儿不短的时日,没看见一座柳氏祠堂,那条河边上,也没有人要争着与柳六攀关系。
但是柳六,这两个人,不好同一般情况比较。他俩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出身。林源看着茶碗里青绿几叶茶叶,觉得某种可能性愈发膨胀。他顺着柳六的话,问他:“那惊寒一刀柳六,这方圆小镇,哪户人家有幸生出您这位人中龙凤?”
柳六笑起来,似乎高兴林源终于问了这个问题。他凑到林源身边,距离近得贺疏皱起眉头。挨着林源的耳廓,他停下来,悄声细语地同他讲秘密:“不是人呀。小河边上多垂柳,上游向下第六株,那是我。”
林源是不讶异,他喜欢怪邪事物,柳六表现得也很不正常。得到这句话,他却还是走个过场,平声惊叹:“不得了,不得了,六爷人如其名,坦荡荡呀。”他一边说,一边看向贺疏。贺疏受不住这般探问目光,不禁偏转视线,柳六立刻就嗤笑他:“贺门主,贺魔头,本来也是河边白鹤。我们同源而生,习性相背,喜恶相通。不过还是我更好一些,”他手臂揽上林源脖颈,“要论喜欢,是我更深的。”
“一派胡言。”贺疏向柳六冷眼而视,林源看着他怒意横生的模样,想起来数十年前往事。他同贺疏说:“你是白鹤化人。”
贺疏又垂下眼去,过一会,才低声说:“是。”
“我十六岁,你杀摘星阁主。”
贺疏仍然承认:“是。”
“阁主身死,摘星阁弟子皆化鹤而去。贺疏,摘星阁满阁同族,都遭你毁去修为。”
贺疏沉默得长了一些。沉默尾声,他抬眼同林源对视。林源看他的眼睛,没看见几分悔色。贺疏字正腔圆,回林源说:“同族非缘分,不及你我。他们有机会害你身败名裂,我不可作壁上观。”
他说话间像有十分底气,其实他别无所有,只凭一线情意。他这神色,似乎除林源外,人命都不算命。
他根本比林源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