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路过一群正在收网的渔民时，他听他们说民兵又被打得，光是死了人，也不见他们有什么作为。

劳动人民的日总是过得很快，一睁就是活儿，到了晚上脑袋一沾枕就呼呼大睡。向湮很久没会这滋味儿了，反倒觉得新鲜。

向湮听得直蹙眉，却也没说什么。他看到那些着制服的青年们一瘸一拐地踩在沙滩上，有缺胳膊少的，还有在神神叨叨地嘟囔着什么的。纱布绕在脑袋上，被血染得乌黑，还有些大大小小的伤暴在空气中，被海风得裂。

他端着那只玻璃瓶仔细端详，终于在瓶盖下发现了一行小字：江南制药局。这家药厂历史悠久，最早只是家中医铺，后来被黑月会接下手来才逐渐发展壮大。

向湮摇不再去想，将瓶藏袋里。这应该是死过一回，不然也不着他鸠占鹊巢。而这药瓶里装的可能就是这亡命前服用的药。这样看来，如果这原本就有什么他暂未发现的疾病，靠药维持健康，不早日去清楚这是什么药，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次命也可能付之东。

要说起来的话，他和这药厂还有渊源。单月笙一天一盒烟，有阵老咳嗽，让他吃帝国产的药片，他嫌没味不肯吃。结果就是咳嗽愈发严重了，三更半夜老是咳醒，一阵阵像是要把肺都给呕来。向湮在一片黑暗中扶着他的背，心神不宁。

我哥说不定要回来。”王小二捡起一块橘粉的贝壳放在太下盯着看了看，用力振臂扔回海里。他说自己有个当兵的大哥，不是正规的那。煌国军自从战败后便偃旗息鼓，成了一支“巡逻队”。恰好大哥前阵刚队上沙场打仗去，后脚他就在海边捡到了向湮。虽然王小二没明说，但向湮可靠又壮，正好替代了大哥的位置。

“哈哈，行。”青年笑得朗，他瞥见向湮正朝自己走来，顿时警惕起来，将王小二挡在后。

向湮很快就打满了一整筐的鱼，王小二会在赶集回来后把它们切开，晾在屋前的架上，只要天气好，暴晒个一两天就能成鱼。完代给他的活儿，向湮将箩筐藏在礁石后，直奔目的地。

那之后，尽咳嗽已经治得差不多了，单月笙还总是叫他去熬糖浆。他通常一边翻着书，一边张嘴住向湮递过去的勺，一侧的脸颊微微鼓起，柔和了脸上的锐气。嫣红的探，勾着勺了，也将向湮的心给了去。

后来一次偶然让他撞这家药厂，糊里糊涂地买了两瓶止咳糖浆回去。单月笙对这糖浆是奇的喜，第二天就派人去把药厂的老板“请”了回来。向湮还记得当时老板满面死灰地跪在祠堂里，听人命令他以后多几糖浆味时，脸上的一丝空白。

“行，一会儿老地方见。”王小二挥挥手。

王小二兴奋极了：“哥，快回家放个东西咱就去看妈吧！她可想你了，老跟我念叨你啥时候回来，我耳朵都起茧了！”

向湮疑惑地望向王小二，后者扯了扯青年的袖，他才如梦初醒般回：“你说什么了吗？”

海浪没过他的脚腕，冰冷的刺痛将他的神志拉扯回来。向湮有些绝望地将手背贴在的面颊上。时至今日，有关单月笙的一切仍像一张揭不去的贴纸黏在心上。他的笑、他的惩罚、他的吻，粘稠而又顽固，已经是固的烙印。

向湮后来偷偷尝了那糖浆的味，和单月笙的嘴一样甜。

只听“咚”的一声，箩筐落地，王小二已经窜了去。他大喊着“哥”，两条像陀螺似的转得飞快。

王小二察觉到他的反应，连忙解释：“哥，这是项洋，最近住咱家帮我活儿呢，是好人！”

“我哥可不一样，他会有一番大作为的。”王小二捡起一块海螺放箩筐，垂着脑袋说，“他是不一样的。”

可青年像是没听到似的，仍张地盯着向湮：“你是谁？我怎么没在这片儿见过你？”

王小二说自己捡到向湮时，向湮无一，他是不信的。几天搜查下来，他果然在那片礁石的隙中找到了线索。黄白的玻璃瓶已经碎了大半年，标签也被海浸泡得看不字来。但要说是恰好漂到这儿，和他这句没有关系，有些过于巧了。

王小二正挂在一个青年脖上，小脚丫啪嗒啪嗒地扑腾得快。青年比起其他人，看着还算有些活力。他无奈地把王小二放在地上，了他的脑袋：“你别闹，哥还没好呢受不住你。”

眨间两天过去，向湮和王小二赶集回来时，港那块儿稀疏地围了几个人。向湮觉得奇怪，以往渔民们都是自顾自的。他眯起睛，瞧见不远有几个人影缓缓靠近。

他默默将拜访江南制药厂的预定拉上日程。

向湮慢悠悠地跟上去，渔民森森的声音传耳中：“早儿死外面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惹这麻烦。”

向湮心不在焉地：“那我去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