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这么想，可是几个人能到？怀璧山庄君逸兰惊才绝艳，也始终无法摆脱她的执念。且不说于庸人——三百年前就算是天火神教鼎盛之时，天火神尊青玉案与于家孤女倾心苦恋，最终得败名裂万箭穿心惨死，也逃不过一个‘执’字。

“若让你来选，繁若，你会如何选择？”

百里临江被吓了一，看着那人双眸里的淡淡笑意，方知他是在开玩笑。青年想了想，疑惑：

叹了气。

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音传，百里临江识得，正是齐雁臣的声音：

那人被他的话问得一愣，转过去，轻轻用指尖着檐下铁，铁上的冰霜化成细雨：

那人凑上来，和百里临江齿接了一会儿，神渐渐又增了几分清明，抚着百里临江的额心轻轻笑：

他想了想，恍然大悟：

青砖碧瓦，气象威严，远远便看得宅院主人的份显赫。百里临江耳目极明，听得院墙里传的淡淡琴音。即使他对音律一窍不通，也听得，弹琴之人必是个中手。

来路难觅，残已散

“是不是你也看昆仑的那帮家伙不顺？为了打败他们争天下第一，所以你才要找听霜剑？”

“既然知是执念，那放开执念不就好了，超脱鬼投胎转世，世间除了一定还有其他的路——”

“执念？……我只知，小时候村东地主家的儿得了一糖人儿，在村里的孩们面前炫耀。我看了不顺，偷偷在无人打昏了他，抢了糖人儿就跑——可是那糖人儿也没什么意思，得又不好看，黏搭搭的也不好吃。后来，他们告诉我昆仑山上有仙术，我就整天想去学——可是陪着会宾楼的帮厨大叔往山上送饮木柴的时候，看到山上那帮弟趾气扬的样，我想，我才不要学他们的垃圾功夫。”

“繁若，如果一个人清孤傲，却只能被众人排斥郁郁寡，和与人同合污，却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毕生志愿。

我门中，此生不返

天几重，三十又三

“要是喝了我的血，你真的能当神仙？”

远远传来红袍鬼使的声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百里临江倒也不怕他发怒，大着胆跟了过去，见那人背影玉树临风，纤腰不过盈盈一握，便不由自主伸手揽了上去，小心翼翼问：

“老温，我们去看月亮，好吗？”

那人轻轻一笑，用额蹭了蹭百里临江的脸颊，一脸的无可奈何：

纤指拨弦两三声，曲调未终诉衷情。

百里临江与那人肩并肩，沿着城中街慢慢走着。那人无话可说，倒是百里临江絮絮聒聒说了一路，一会儿说临江城的建筑如何与西域不同，一会儿评论城中的气候和风，一会儿又对远方江面上终夜灯火通明、无比耀的十四层佛塔品论足。

“大人虽坐在繁若的面前，却并未认真听妾弹琴。大人心怀国事，常思常忧——不知繁若能否为大人分忧呢？”

“百鬼夜巡你也看过了，还待在这里什么？”

细语般的呢哝仍然在无数的碎瓦片砾上震动着，鬼使的蹄和奏乐声，却已渐渐不再听得见。

百里临江不由得放缓了步伐，沉醉在妙的琴音之中。一曲终了，却听得一个女叹气：

“老——老温，听霜剑究竟有什么好，让你执念了六十年？”

“执念——修之人怎能有执念？可是没有执念，人又如何说服自己活得下去？鬼有执念，所以遁鬼不得超脱；修者有了执念，便了，再苦再累，有诛心之痛，也只能一条路走下去。”

“你这小纯质，还真是百毒不侵百鬼不扰——若本座喝光了你的血，或许真的可以神功大成，白日飞仙。”

不知不觉，二人便走到一座大宅院的墙下。

百里临江见那人脸上的寒霜和眸中的黑渐渐退去，悬起的心也放了下来，着那人的脸颊了：

“你这个傻小，你究竟知不知什么是执念？”

“若真的摆脱了执念，那大概也不必活在这人世，而去当了神仙。”

那人无可奈何，抵着百里临江的额，与其说是对他说话，不如说是自言自语：

“温宗主，生死诏固然可以通生死、见前世今生，可是，你又是否读懂过过自己的内心。你被那些执念纠缠，终究堕，如今你还要继续被这些执念纠缠下去吗？”

月亮渐渐升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