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俱空兄,棋逢敌手,酒逢知己。我齐雁臣到了这临江城,遇到了你这位平生知己,再无平生之憾。
雁臣兄差矣。佛祖在菩提树下坐化,连一国一家都可以舍弃,自然可以舍弃相。可是作为一个人来说,光寺倾覆与否,真的没有不同?大相狮
吼就此失传与否,真的没有不同?若是没有相,便没有执着;若是没有执着,那对活着的人和为此牺牲的人,又如何对得起他们?
小和尚知这意味着什么。可能从大师兄再没回来的那一天,也可能从他将四师兄的名字刻上木鱼的那一天,他就知
了自己的责任所在。可是为时已晚,他只怪自己曾经在藏经阁读了那么多的书,却从没有好好习武练功。
**
布衣书生有些疑惑。俱空兄,你如此波澜不惊,莫非是想到了什么对策不成?
从前有一个小和尚,一心敬慕佛门。他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人,天下最有名望的寺庙,有最睿智
大的师父,有最和善可亲的师兄弟。
雁臣兄,让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
他一心钻研佛法,日夜在藏经阁研读,远离红尘。可是他虽然于佛法上通,却在武
之上一窍不通。偏偏九州战
,灾祸频仍,
光寺也未能独善其
。
白衣僧人眉间微微笑。哦,雁臣兄,事情就再无转圜余地?
良久,僧人拈起一枚白落
局中,定下乾坤。布衣书生大
饮下杯中
酒,仰天长叹。
相?雁臣所见,修习佛法讲究的是除相。无
为相,五味为相,五音为相,就算是佛经也是相。除去了相,方见空,方见本
,方得自在。
俱空兄,你的意思是——
接着,二师兄跟着师父一起门,替贫苦灾民祈福消灾平息祸害。小和尚记得很清楚,二师兄离寺的时候摸着他的
,说平息了黄河
患,就给他带鲤跃龙门的年画回来。可是那年秋季的枫叶很红,红得像血。他在枫树下等到雪落满
,听着经堂内师父和诸位师兄的超度,心中知
,二师兄再也不会回来了。
起初,师父带着他的大师兄四平息祸
,与妖兽争斗。可是有一天,师父从外回来,却只独
一人。小和尚不理解,可是师兄们告诉他,大师兄再也不会回来了。
“苦海无边,回是岸……俱空,
光寺传承树百年的基业,为师不知如何到地下面对诸位故人先师……
“如何面对你?”
四师兄。小和尚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将总是笑嘻嘻的四师兄名字刻在木鱼上。
小和尚日练夜练,却没有半分展,更何况大相狮
吼的修习,需要极为
纯的功力。若师父一朝辞世,
光寺赖以屹立不倒的神功便要随之淹没,届时不要说济世救人,只怕
光寺上下数百名的僧众,也要被倾轧在这混浊俗世里。
“就算你功大成,终于能修成大相狮
吼……你又教为师,——
崔公公是离妃在我边布下的手
。如今离妃与南
家势同
火,自然需要依靠民间财力来维持自己的势力。而俱空兄也见到了,雁臣一介书生,又是京官外放,在临江城只担得一个虚名,实则无权无势。只恐到了明日,那崔公公就要借我的名
,对
光寺提
苛刻的要求。届时不要说至
情谊了,只恐怕,你我会因此事,成为
火不容的仇敌。
雁臣兄,你说,佛法之中的相,究竟是什么呢?
白衣僧人抬起,
眸中燃烧着某
光,
角勾起一抹震慑人心的微笑。
终于,有一天,小和尚被师父唤到面前,听师父无奈地叹了气。若在十年前,寺中你师兄弟众多,为师必然不会苛求于你。而如今俱如的佛心已废,日夜沉醉声
酒气之中,无可救药。
光寺中僧众虽多,却怪为师多年来只顾降妖除
,却疏于教诲。如今寺中唯有你堪承大任,为师的大相狮
吼,唯有靠你来传承下去。
只可惜,过了今夜,你我终将成为仇敌。
三师兄。三师兄是怎么走的呢?他们说师父受了重伤,所以三师兄替师父挡了怨鬼的那一掌。
“三年了……三年来你都不曾来面对为师,为师几乎已经不敢认你
上的邪气……
酒是西域贡的
酒,棋是古书布局的珍珑局。白衣僧人和布衣书生对坐饮酒对弈,相顾无言。
称“为师”的,自然只有寂然一人。可是俱空与寂然法力一脉相承,怎会轻易错认自己?
牡丹阁,凤凰台。
那么,世间存在一方法,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雁臣兄,若我告诉你,只要你认真去看,去理解万的相。
他没有时间了。他的师父正在方丈居室里吐血。
白衣僧人却不正面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敲着棋盘。来来去去都是为了一个光寺。好一个“
塔佛鼓震临江,繁华梦里
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