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
武行秋从榻上爬起来,直挺挺地往地上一跪。
苏时煜觉得自己要压不住火了。
明主良将和两心相许,原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这出戏唱是,君王巧取豪夺喜淫虐,将军忍辱雌伏谏良言。
真是,好极了。
苏时煜上前把武行秋拉起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武卿直言敢谏,朕深以为愧。更深露重,朕就不多留了。”
说完,苏时煜转身走了。
武行秋想过很多可能。他以为阿煜会生气地斥责他,或者叫人把他拖出去打一顿,唯独没想过会这样。
就好像,他只是个普通臣子,往日种种都是他的臆想。
白谨隔着厚重的殿门,隐约听见一两声哭叫,面上一片平静。他若事事都要掐尖吃醋,早就气死了。
何况,武小将军和陛下,怕是长久不了啊。
他调整了个舒服些的站姿,等着陛下出来,心里盘算着明天要交代下去的宫务。
突然殿门开了,苏时煜面带寒霜,身上衣衫大敞。
白谨愣了一瞬,叠声吩咐宫人去偏殿取衣服。顾不得规矩,解了身上的氅衣就要给苏时煜披上。
“陛下委屈下先穿着,外面风凉,当心受寒。”
宫人小跑着送来了苏时煜的常服,白谨麻利地伺候苏时煜穿戴整齐,才抱着自己的氅衣跪下请罪。
“起吧。”
白谨依言站起,随着苏时煜回寝殿。对于刚刚苏时煜为何形容狼狈,他半点不问,也不好奇。
合格的器物是不会多嘴的。
到了寝殿,白谨又伺候着苏时煜洗漱。
“去叫个小宠来。”
白谨像是没听见,接着拧帕子要给苏时煜擦手。
苏时煜压了一晚上的火腾地冒起来了。
“怎么,我连你也支使不动了?”
白谨半点不慌。
他从九岁的时候到了苏时煜身边,至今已经跟了快二十年。何时进,何时退,何时可争,他把上意体察得通透。
白谨把帕子扔回盆里,示意宫人下去,自己反身跪倒在苏时煜面前。
捧着苏时煜的手,一根一根的舔手指。
“陛下,您好久没碰奴了。”
苏时煜呼吸一窒。
灯下观美人,本就增色三分,何况白谨本身生得也是极好。不尖锐,不张扬,也不寡淡。伸着舌尖舔舐时,那一双眉眼扫过来,像是舔在人心上。
何况,眉目中满是化不开的神情。
苏时煜有被勾到,心中的郁气去了三分。
他和白谨,本也有一段如漆似胶的日子。
“朕以为,四年前,”苏时煜斟酌了一下语句,“朕以为阿谨怨我。”
“白家职责所在,谈何怨怼。”
“白谨自当以大局为重,”他膝行两步,轻伏在苏时煜膝上,“阿谨自当一世相随,只求陛下不弃。”
“大局为重”四个字,戳到苏时煜心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