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人如何阻挠,姚晖如何不愿意离开他命定的沙场——不愿意就毁掉、阻挠就杀,没关系的。他既然敢对我好,就得忍受我爱他,对吧。
于是我问他。
“哥哥,可以给我做皇后吗。”
“我的后宫、这辈子都只会有一个皇后的。昌安要是不来,就一个都没有了。”
他瞅着我笑了一会。瞅到我甚至想好了以后怎么传这将军是我脔宠的流言,怎么传他以色侍君,怎么名正言顺夺他实权杀他父母兄弟——反正都不是真心喜欢他——他竟然同意了。
好。好。我魔怔似的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止了与他再做一次的念头。
姚晖生小晏那时候又是冬天。
我害怕,我着实是害怕。他那天还在我怀里偎着,刚熄了烛他就说疼。我一开始以为是小孩又踢他肚子,抱着哄好一会——可这疼却不停。我想着该到日子了,怕是他真要生,急匆匆去找了产婆。
果真是孩子要出来。产婆说我看这事不好,我就瞪她。姚晖毕竟不是女人,不管孕期被拓得多好也还是难生——
我害怕啊。
毕竟我娘也死在冬天。
具体怎么样都是后来大些我知道的,那时候不过是个婴儿,怎么能想起来。她生我生不出来,血又流的太多,我还在她肚子里她便奄奄一息,没力气了。产婆活生生把她肚子剖开,把我这晦气的孩子扯出来。
她的死悄无声息的,直接去了。尸体是用她身子底下被血染红的床单裹着抬走的,扔在宫墙外边,像是丢弃一包垃圾,一个破布娃娃。
姚晖那时候小,随他那做侍卫长的大哥好好把我娘安葬了,我才知道这些。
我害怕啊。
就这么听他撕心裂肺的叫,肝肠寸断的哭,我害怕啊。我怕他死,我怕他离开我,我怕他也被染上鲜红的床褥裹着丢弃——即便我知道不会这样。那晚上我第一次知道姚晖掐人挠人多疼,他从来不骂我从来不伤到我从来不反抗我,之于我只有无限的溺爱和纵容,只今个,他用覆了薄茧的掌攥我手腕,攥出一片青紫——我却感受不到生疼。
我害怕啊。
产婆催着要他用力,我烦得要骂出声。水一盆盆往外端,人一个个往里进,他底下那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口、逼我的爱人受着这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苦。
我也哭出来了。真的、真的、好害怕啊。
他慢慢卸了力,用那几根漂亮手指摩挲我的腕子——那腕子底下,就是我指骨全碎的左手,这么看倒是对比鲜明。
别哭啊、没事的。对不起,是不是弄疼四郎了呀。
不会死的,我命大着呢。放心。
我爱你。
这呆子反而来安慰我——没什么道理的,我居然真放心了。他松开手去用最后一点气力吻我腕上的青紫,缠绵缱绻——我才觉出像手腕断了一般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