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想想当初入宫时改了姓,现在的季德贤就彻头彻尾是另一人,指望着飞黄腾达,说不定哪天就跟头顶上的侯永一较高下呢。陆琰从那边耳语中隐约听见些东西,想来是季公公不瞒他;可李少俅听完变了脸色,一阵“去去去”,要赶季公公远远的。
又是苦劝又是谢罪,等季德贤小步先去紫宸殿时,陆琰看陛下面上不快,开口将话说破了:“原先东宫里左右那几位佳人,陛下还觉得可心吗?”
这是外臣不该问的帝王私事,可陆琰做了帝师多年,不必旁人,自觉有资格过问。有李恭的前车之鉴,他是怕了,对后宫之事谨慎小心,不会任由李少俅步了后尘,沉迷温柔乡不思进取。皇室颜面再经不起一位重色的君王,陆琰早有人仔细盯着内宫,谨防媚主之女。
“师傅别问了,”李少俅低着头,踢了踢地面,平坦没一颗石头,“师傅又不是不知道她们什么形状……”
过去东宫之中确实都是守教知礼的女子,不算古板,却懂分寸,与太子说不上琴瑟和鸣,至少能做个陪伴。正妃未娶,太子就继了皇位,宫内司近日与礼部会谈过,看原先东宫各位都能分封了何等身份。
李恭在的时候,后宫中热闹得很,现在是骤而惨淡了,落得清净。陆琰心里总有点矛盾,一是想李少俅早能成人,二是想他乖巧规矩,一通劝说在心口翻来覆去几回,说出来便是:“虽不太急,但陛下也要考虑终身大事,立后乃国之重礼,轻慢不得。”
陆琰其实不大在意话里的主意,但李少俅似乎听进去了,点头点得重,脚步却慢了,似有心事。
“立后的事,仓促了,我没想明白,或可听取内外意见。”拿出点帝王的架子,略一沉吟,李少俅不抬头也不看师傅,行至紫宸殿外宫门边,才说出真意,“但,如果有看得过眼的宫人,我可以招来吗?”
陆琰心头一紧,分明觉得李少俅这一问,能初见李恭的模样,也不论少帝话语中是请示的口气,旋即否定道:“现下宫中旧人多,陛下应三思,待季公公为您彻查了记录,确与先皇无甚瓜葛,再命人按礼召见,不可心急一时。”
这话也有真诚,毕竟李恭十年之中幸过的宫人难计其数,有些封了名号,有些拔擢内职,说不定还有些不讨他喜欢的,雨露初沾便抛在脑后。
这宫墙中,陆琰只守着凤阁与东宫,再没沾染过一线君恩,界线清楚。
李少俅感觉自找没趣,一头撞在了南墙上,语调灰溜溜的,颇为窘迫:“哦,我只是问问,没真见到中意的……”
离了东宫,他刚入主紫宸,脚跟不稳,每行一步,都想抓着师傅的手臂问个详细。人都要踏上玉阶了,还像个犯了错事的孩童,紧贴在师傅身后,要靠师傅为他披荆斩棘,打开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