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遥以前觉得他牙尖嘴利，上辈大概是个什么聒噪的生灵——麻雀知了之类，嘴里天天张家长李家短，没个清净。但细细想来，叶添更像一个活陀螺。

叶添以前忙打工、忙学习，现在忙工作、忙赚钱，吃饭从来都是凑合，他的时间很金贵，在自己的时间安排上甚至可以说是吝啬。

她低往下看，叶添工作台下面藏着个矮柜，有三层带锁的屉。

他们住在一起这么久，除了生病那晚，每次时遥一两钟起夜仍会看到叶添房里的灯亮着。

她默默合上屉，蹲下拉开了第二层，里面仍旧是些平平无奇的东西：一盒黑复写笔笔芯，少量整钞，一个和他现在用的同款的笔记本电脑。

时遥想起先前叶添只吃半份番茄炒就去加班，还有他病恹恹蜷在输室的场景。前几天跟他一起去吃饭，桌上的笼蒸烧腊他一筷没动，只匆匆吃了两煲仔饭，其他时间都在忙着跟人打电话。

这些都是叶添的工作资料，时遥不兴趣，扭去看旁边的书架。

时遥眉蹙了起来，她拿了一个拆封过的药品盒，说明书，看功能主治那一分写了密密麻麻一大串，什么慢胃炎、消化瘤……反正没一个好词。

成品书架上的书目很杂，时遥随手取了一本，上面写的句比课本读起来还要费劲，她只看了两行，又转手给了回去。最下一排显然是叶添翻阅最勤的，书棱上有灰的印，纸页卷边，不是看不懂的外文书就是新修法条。

时遥平时晾晒衣也常经过叶添房间，只是秉承非礼勿视原则不敢仔细打量，下周围没人，窥探的胆就大了些。她把扫帚靠墙放在了一旁，饶有兴味地端详起了叶添的工作台——桌上东西很满，但类不多，全属于文件夹文件盒大家族。中央空了一块地方，是平常叶添笔记本的栖息之地，四周的文件盒排列很整齐，都写有笔迹工整的编号。

这些东西如果是别人的，时遥不会正去看，但现在叶添的屉里就好像有了些令人好奇的故事。她打开纸盒数了数里面塑料纸包裹的笔芯，合上盖随手查看那台笔记本，不经意听见了一声细响。

只是对时遥大方到不可思议。

通过一个人的东西往往能了解其喜好，叶添的喜好表现的不大明显。

叶添总是能从堆积成山的文件卷宗中找时间跟她斗嘴，带她去河堤遛弯，吃要排队等位的网红餐厅，任她在超市的货架前慢慢挑选喜的商品。

时遥手里拿着那张写满字的药品说明书，薄薄一张纸，拈得她臂膀发酸。

扫了一圈既没找到相册也没摸着日记，时遥有扫兴。她往叶添的人工学椅上一靠，转着圈无意一抬，碰上了一个东西。

疾速旋转，奔波劳于各事务。



她随手拉了下第一层。屉没锁，一拉就带了一排整齐的药盒和药，有两盒拆开的药瓶放在外面，看样已经吃了大半，轻轻一摇就能听见药在里呛啷作响。

时遥一下来了神。

很清淡的须后味，乍一闻像是了冷调香氛。床上铺着一洗棉靛蓝床品，微冷，用手指划一下，就会留下一条浅浅的印，彷如湖间漾开一微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