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东西在地府看到他给他下跪，甚至无心柳柳成荫，看他被他骗在边养的便宜儿那样羞辱，是不是要再笑死一次啦？

在他质问闲的时候，他也在心中质问自己。

这些天过去，被蒋今着给蒋巍磕的屈辱还在腔之中淤积，但他已经没那么生气了，甚至觉得自己跟他赌气的样很可笑。

他发现他从未真正了解过闲。

只是到底空无凭。

闲你看啊，除了我这个有时候恨不得手刃你的人，没有人肯护你，你为赵项了那么多年的狗，满朝文武皆仇敌，你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蒋今此时立在朝堂至上，与一个文官对峙。

他不明白闲，他想了解他，可却越来越能与他共情。

可他冷静下来捋了一下，还是不知怎么告诉他那一切——烧掉所有罪证的时候，他以为所有的过往也都随之燃成灰烬了，没想到蒋今埋伏了两年，地位都到摄政王了，还在被死去的蒋巍骗。

他现在更想看蒋今后悔。

闲气恨自己多事，用力踹边一块石，可惜没踹动，脚疼。

那些东西他跟在闲边时就看过了无数次，可从前他只以为他是矫饰自己，知他也站上了位。

蒋今忽然想笑。

不如等他回来，就先将一切都讲给他吧，信与不信都好，他要尽力争取机会说服蒋今，让他再去寻一寻当年的有些事，是否还有留存的证据。

他现在真是好废啊。

可现在满朝文武却在他。

一开始将闲关王府，他是满心都是报复，可知他真正开始了解他想翻的案，他这些天来焚膏继晷，没日没夜地翻看闲经手的事务，发现他并没有他从前所以为的那么不堪。

＊

说起来真像个笑话，可是蒋今知闲并没有什么，并不在乎名声，地位也仿佛只是为了方便办案，还是赵项赐予他的。他也至今没有从礼领走属于卓侯的印信，封赏他的圣旨被随意丢在房间角落落满灰尘，还有个脚印——这可是死罪。

每一双膝盖落在地上，都意味着他要后退一步，他太在意蒋家一案的真相了，将对闲的审判拖了太久，想掺一脚的人，这个时候都瞅准了机会扑上来。

他字字掷地有声，膝盖落地的声音更是让蒋今心一，面对这样质问般的请愿，他确实心虚。

丢脸……还能比被那东西更丢脸么？

此时被这么多人跪着，蒋今心中却没有一得意站在摄政王之位上的得意，他要恨死自己对这个位置的轻慢。

他是想让蒋今那傻发发疯，就当看猴戏，但他不能遂了蒋巍的意，那样两败俱伤，简直亏死了。

那样一个满朝廷都认为他死有余辜，说书人的故事里都车裂凌迟八百回的指挥使，似乎是个好人。

“王爷，臣以为，不论您是对览这样的罪人以私刑，还是以囚禁之名护佑他，都名不正言不顺。”文官一揖长跪，“臣请国法，将览收押大理寺，以正视听，以明真相！”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时候并不意味着权势，还意味着，这是众矢之的。

这个时候，他想蒋今了。

可是他不想将闲给这些人。

坐上禁卫指挥使之位的闲八年以来得罪了太多人，落他们手中他定然讨不到什么好，照理说他应该为闲那样的下场到快意，可是他不到。

他仿佛落了闲的陷阱，当闲质问他的时候，他忽然明白，在真正给他定罪之前，他本没办法对他动手了。

不是的……闲没有全然都错，反而他以为本该名垂青史却被小人构陷的蒋巍蒋河父，并没有那么无辜。

石下午，看游鱼被石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