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相正时的喜究竟靠不靠得住，邢纪衡自己也打不了包票。万一有一天，他的觉淡了，不喜了，他已把所有甜言语，甚至山盟海誓说尽了，他拿什么去兑现呢？他那时再丢下一句我没法带你走，不是比从来没有过承诺更打击人，羞辱人吗？

“这您那会儿完手术就嘱咐过，不过您说，咱这老百姓哪有条件顿顿吃新鲜的……”年轻人叹了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屋里其他人都安静下来准备上课，只好转回，照猫画虎地抄起黑板上的字。

从五岁起安昀肃就再没敢奢望过家这个字。他这样的人，居然有人愿意给他一个家。他忘了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梦一样，只记得那晚他和邢纪衡就这样拜了天地，喝了杯酒，成了一个不中不洋、不成统的家。

等真了门，安昀肃大大地愣住了：这屋里的摆设分明是个喜宅。他惊疑地看向邢纪衡，邢纪衡冲他笑笑，问他愿不愿意跟着自己，愿意的话，就给他一个家。

于是有长一段时间他没有再找过安昀肃。他想冷一冷彼此的关系，也好借此看清自己的心。

其实安昀肃很少对他提起过去，就连当初是怎么被卖来的，邢纪衡也是多年以后才听过原委。听不听都可以想见，来这地界的人，哪可能有一个是自愿，谁不是背着一大串不得不认命的理由和无奈。所以那时候邢纪衡也没特意问过。

如果都是为了遇见邢三少爷，他甘愿啊。

真和那时候一样啊，邢纪衡看着黑板前一笔一划写着例词的影——就是这样的心无染，让他第二次推开那间房门时，不由得一愣。他想，一个人该现在什么样的地方是由决定的吗？如果是，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如果不是，安昀肃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安昀肃不知自己是不是天生就喜男人，他只知他这段并不算长的人生中唯一只喜过一个人。现在他有命和这个人一块变老，曾经受过的罪算什么呢？

一年多没见过外面的天，安昀肃藏着的那心思上活动了。门前，他说要收拾几件换洗的衣，其实是想逮个空逃走，哪怕希望渺茫。这渺茫的希望下一次还不知何年何月才会有。但邢纪衡说不必了，说这里的件一样都不要拿，甚至已替他备好了一门的新行。

安昀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等着他的是什么，他以为邢纪衡不愿他的东西脏了自己家的地方，心不是滋味啊，脸仍那样笑着。

那天，他带安昀肃去了他在北平的住所。他是瞒着安昀肃准备的一切，安昀肃不知情，还很奇怪自己居然能有来放风的机会，这是打了多少？手笔一定不小。

“还是要注意休息，饮上少盐，咸菜、剩饭之类的尽量不要吃了。”

也没对安昀肃说过喜。怎么说呢？光想想都不不类。既然他还不到让安昀肃不再接其他客人，他的喜就只藏在心里，说来太廉价。

，邢纪衡对上号了，问他母亲恢复得怎么样。小伙说好着呢，饭量也涨上来了。

冷过几个月，他去找大哥借了钱，他光自己所有的积蓄，把安昀肃买成了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