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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连明的终审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开ting。
我记得那天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来自蒙古高原或者更远的西西伯利亚的盛行西南风chui散了一连多日的雾霾。天空碧得如洗,高而悠远,冬日明晃晃的日光毫无遮拦地打在刚落了雪的四九城,北京又是成了当年那个北平。
大早上的,院子里的脚步就匆忙起来。母亲不常在这儿住,想必是在其他地方还有住chu1。这儿离公司远,但离我学校倒是ting近,走十来分钟的路就到了。所以她不常来也在情理之中。
但那天我确实更min锐了些,我总想着许连明的事情,以至于醒得比往常更早。虽然我不曾对母亲或者朋友透lou过自己对于许连明的任何看法,乐不思蜀般,每日没心没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该怎么玩还怎么玩的,甚至玩得更开了。
小胖说我最近爱笑了,我跟着酒吧的音乐摇tou晃脑,不置可否。
“但我觉得你不是真正的快乐。”随即他说。
“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se?”我白了他一yan,“你当我变se龙啊。”
他伸了个懒腰,往卡座沙发上一靠,从烟盒弹chu跟烟,jin挨着他的大xiong姑娘立刻凑上去点了烟。他支开那姑娘再去吧台拿两支白兰地,xi了口烟,橘红的火星儿忽明忽暗,夜se里极微弱的光。
“你在想你爸的事吧。”他挑明了说。
我也不好再隐瞒,说:“其实我一点不难过。”
“看chu来了,”他说,“但你也没想象中好过。”
他说话像放pi,我怀疑他是社会摇三liu歌曲听多了,一开口就飚歌词。
“欸,糖儿,你没发现吗?你这人特别扭。”他今晚喝得有点儿多,歪着tou斜靠在沙发上,“不就是你爸chu事儿了吗,全北京城都知dao,全中国都他妈知dao了。你要是不shuang你就骂,骂谁都好,你全他妈憋在心里,谁知dao你在想什么?”
“我......”我想解释。我在shen夜一遍遍输入“许连明”三个字,从冰冷的搜索引擎上了解审判的进度,而不是从我母亲口中,或者任何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口中。
日子平静得毫无波澜,我从他们脸上也看不到一丝惊慌,只留下zuo足了表面功夫的几句惋惜之词——
“可惜了,连明zuo事还是太急功近利了,可惜了这个好苗子。”
“没想到他会用这zhong方式,如今说起来还是我们当初guan教不当了。”
“四叔,您别这么说,这哪儿是您的错,当年连明哥上去还少不了您chu力。zuo人呐还是不能太贪心。”
而在晚宴厅那些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他们的说辞又变成了——
“到底是老爷子在外面的私生子,成不了大气候。”
“我就说这个家不能jiao给他guan,现在好了,gu价都快腰斩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我想让舒航去集团任个闲职,他死活不同意,怕我仗着手里那点gu份在gu东会使绊子。我当时心都寒了,都是一家人被他闹成这样,啧啧。哎,二姐,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也不知dao这次是谁把事儿tong了chu去,我差人打听了,说是匿名检举,证据都整理得规规矩矩,都是些绝密的文件,怕是shen边儿的人儿......”
举杯换盏间,哂笑的面孔堆叠重合,随着金黄醇厚的酒ye间晃动。每个人都衣冠楚楚,穿着高定的礼服,用名贵的珠宝为饰,所谓的上liu社会。
“我什么我!”小胖声音又把我拉回现实,“你这zhongmingan艺术家人设真是绝了,半天憋不chu句话来,憋chu来的话又他妈绕了护城河三圈。”
“憋死您得勒!孙子!”
“cao2!你丫才孙子!我是你正宗的爷爷。”我给了小胖一拳。
“哎,这位爷!那您老说说您到底是要干嘛?”小胖声音抑扬顿挫,我俩跟说相声似的一捧一哏,“您老这一天天地放学不着家,拉着我整天坐小酒吧的,坐了他妈几个月也没看您带个人儿回去,您就说您这样干坐着无聊不?”
“无聊不?”他推了我一把,我俩就打成一团,跟小时候疯着一样闹够了才静下来靠在沙发上歇气。
“我就是不太想回去一个人待着,”我说,“就...就ting陌生的,跟住酒店一样,还是不习惯。回去反正也是一个人,我ting羡慕你的,你妈至少还guan你,还会骂你。”
“你妈...你妈确实,仙女嘛,哪有骂人的仙女。”他说。
“周五我爸开ting,我想去看看。”我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