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孩子生活在单亲家庭中,以前抚养我的时候他就总哭哭啼啼的跟我道歉,一直在自责没有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庭。
现在如果我带他走,他未必会同意。
飘忽的视线四处犹疑,在这栋华美巨大的别墅里毫无落脚处。
我不想看乌清淮的脸,只能下移,这才发现他穿的是宽松的睡袍,露出一截细瘦的小腿,脚腕上戴着一个银色的环。
“这是什么?”我惊愕的碰了碰脚环,心里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乌清淮往回缩了缩脚,试图藏到睡袍下面不让我看见。
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没什么底气的小声回答。
“...是用来保护我的。”
“真的?”
我熟知他的撒谎套路,五年前是唯一一次我没有识破,而他也仅有那么一次是完美的扯谎。
果然,在我狐疑的注视下,他垂头丧气的嘟囔着,“梵天怕我出门有危险,只准我待在家里,要是离开了大门,这个东西就会产生麻痹的电流。”
我一僵,久违的怒气一直涌上太阳穴,不自觉扬高了声音,“他这是囚禁!是犯罪!”
睡袍垂到小腿,我气愤的掀起来检查他的身体,“还有呢?他还对你做什么了?”
“鸦鸦,没事的没事的,没什么....”
乌清淮惊慌失措的想安抚我的情绪,但刚见面时犹如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憋闷已经控制不住了。
我就知道孟梵天不可能真的改变性格成为合格的丈夫,尽管乌清淮已经为他生下了孩子,他还是存在着变态的控制欲。
那是他恶劣的本性。
小腿内侧的疤痕钻进我的视线,我瞳孔骤缩,盯了几秒后,咬牙问,“这是他打的?”
这种疤痕,不像是简单的用东西虐打皮肤,而是内部骨骼经过重塑后,在手术台上留下的长长疤痕。
乌清淮被我愤怒的目光瞪的瑟瑟发抖,吓坏了似的,无助的吐露出真相,“梵天怕我跑,就、就打断了这条腿.....可是后来治好了,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他哀求般的握住了我的手,那样软那样热。
他竭力露出笑容,反而来安慰我,“鸦鸦,真的没事啦。”
五年前他没有和我一起逃走,是因为他拿不出来孟梵天装在他身上的定位器。
后来我想了很久,他说的“拿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如果只是安在衣服上,不论多私密,只要都脱下就能剥离那个监视的仪器,可是乌清淮说拿不出来。
装到身上的哪里,才能拿不出来呢。
薄薄皮肤被剥开,冰冷的机械嵌入鲜活的骨血中,然后封住,每一分每一天血肉都在活动成长,逐渐将定位器纳入全新的组织中,成为一体。
我脊背发寒,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孟梵天会默许我这么容易的就见到乌清淮。
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带不走乌清淮的。
乌清淮已经长在孟梵天这个名词上了。
太阳穴突突直跳,有短暂的几秒我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快要炸裂似的。
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蔓延至整个神经的刺痛感一点点把乱窜的情绪压成扁扁的一层。
我用力闭了一下眼,缓缓放松下来,倦怠的低声问。
“我本来是想带你走的,带你离开孟梵天,但你现在还想走吗?”
乌清淮是个天生带着奴性的人,他习惯服从,习惯依附。
伤痕,疼痛,嵌入,这些残酷的施暴将使他永远恐惧着孟梵天,可与此同时,孟梵天也早就把他养成了自己的附庸。
我现在已经不敢确定乌清淮离开了孟梵天,是否还能活下去。
我没办法救他,而他或许也不再需要拯救。
闻言,乌清淮的目光颤了颤,几欲落泪,他咬着嘴唇,半晌才拉着我的手,软软的小声说。
“鸦鸦,别管我啦,你去过想过的生活吧。这辈子,我就是这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