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竞一怔,英挺的眉头拧起来,像漂亮的黑色桥梁,断在中间,形成一个小三角。
“你编排我还行,爸妈惹你了?”
“没有啊,就是好笑。”陈今潇道,“就他俩那状态,你还信是真爱呀?”
陈书竞皱眉,“你几个意思?”
“妈早跟我说她不爱爸爸了,”陈今潇笑道,“原来你不知道啊,操!”
这么久了,她第一次说脏话,是真心觉得有意思。她举起手机,问江桥:
“小妹妹你听,好不好笑,没想到吧?平常渣起来比推土机还强,一聊这个……”
江桥突然很恼怒,大声道:“你干嘛说话这么难听啊?”
陈书竞抢过手机,挂断了。
那天下午,江桥无心工作,脑子里尽是些有的没的,混乱而夸张,反复重播。被经理问了两次:你没事吧?
他想,我没有事。
可是陈书竞呢,他有没有事?
江桥的胸口沉郁,觉得难过,像是什么破灭了。越长大越懂得,原生家庭太重要了,你父母是什么人,你大概率,就会是什么人。
人生里,他最羡慕陈书竞,最印象深刻,也最迷恋的,就是他站在金字塔顶,几乎学不会珍惜了,却仍然相信家庭。
他相信家的幸福,相信夫妻之间有爱,爱能经久不息。
简直神奇!这世上有几个人能信?
这是因为他父母的教育。
所以,就算陈书竞受打击,被摆上一道,比如在江桥这儿吃亏,但他只要回到家,看见父母是相爱的,就永远不会真的鄙夷爱情。
他还年轻,还很理想化。再荒唐浪荡,都还没落入现实陷阱,权衡一切利弊。
但现在呢?
现在陈今潇打破了这点,当着江桥的面。她非要撕破皇帝的新衣,说现实是相敬如宾,互不在意。
他恨死陈今潇了!
为什么我的人生就注定这么贫瘠啊,江桥想,不能有一点梦幻的东西?凭什么啊,上帝。
他打开手机,看见陈书竞的微信:我怕有记者跟,追到你头上,这两天就不来了。好好休息。
江桥突然就很想哭。
晚上,他又失眠了,满脑子繁复冗杂的想法,像脏兮兮的毛线,卷在一块儿。
第二天,他写了请假条,找到经理,申请不带薪病假。经理打量他半天,欲言又止,还是批准了。
他买好机票,打算飞到北京,最后表一次白。他心知肚明,这个时机很重要,如果不成功,也许就该放手了。
如果不成功,陈书竞也许会长大了。骄傲自负的彼得潘,永远都不会再憧憬爱意。
去之前,他拨通微信语音。
握着手机,江桥的手一直抖,心跳得都快虚脱了。但他的话很直接,且坚定:“我想来找你,陈书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