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父皇问起，萧宸沉了下，那一千多个日夜里所见所闻的一切悉数于脑海中飞闪而逝，让他便知不妥，却还是忍不住鼓起面颊小声：

「那些人仗着父皇是明君、无论作什么都首先想着得顾全大局，就拿着以权谋私胡作非为……」

「……所以父皇方才说的事，宸儿全都听懂了？」

──这样聪慧、可人又贴心的孩，教他如何能不怜惜、能不？

「宸儿就是替父皇觉得不平。」

这些祕闻，对真正的六岁幼儿来说或许是难以理解又极为衝击之事；但对萧宸而言，比起单纯的震撼，心底更为鲜明的情绪，却是恍然。

终还是尝试着用尽可能浅显的话语向儿解释起了所谓「皇嗣案」的表里两面，以及自己之所以容许氏一系继续存在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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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琰的预想里，他说的这些事，宸儿不懂也就罢了；若是听得懂，少不得也会有些不平不甘甚至怨怒的情绪才是。却不想宸儿明明是这整件事里受得伤害最，也最为无辜、最为委屈的一个，却不仅没有分毫怨怪或质问，反倒还这样……像是在安自己似的将他抱了住。

萧宸有些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何受。

听着次直白却又刻的话语，萧琰只觉得整颗心一时既酸且，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索便只搂着儿小柔的躯，放纵自己暂时拋开一切、单单沉浸在这样温好的氛围当中。

他知自己会遭人毒害、会成为氏等人的箭靶，是因为作为元后嫡的「尊贵」分，和父皇赋予的无上眷。但他却不知氏一系对储位的执着，竟是父皇为了稳固江山一一暗示、培养来的，以至于父皇明明掌握了足以查办氏的罪状，却仍选择将一切暂时埋藏，只为了能让早就佈下去的「饵」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从而兵不血刃地剷除氏、夺回镇北军。

如今想来，他死后父皇会反应得那样激烈，或许不仅仅是因为被迫亲手杀儿的心痛与罪咎，更是长年来无数次「妥协」和「容忍」终于到了极限，最终忍无可忍的缘故。

但儿如此反应，却多少乎了帝王意料之外。

「因为父皇这样决定的时候，一定比什么都不懂的宸儿还要难过、还要痛苦……」

而仅仅是这一，就已足够将他心底少许的不甘与质问化为满满的不捨和心疼了。

「呜……」

前生，没有功法相助、又是真正突遭大变的六岁孩童，他的这段日，基本上是在时不时的发烧昏睡和持续的茫然无措中度过的。那时的萧宸不明白发生在自己上的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却可以觉到旁人的怜悯同情、怎么休息也消除不了的疲惫倦怠，和脑袋同样难以清明通畅的昏沉思绪。也因着如此，父皇对他的「代」仅限于「下毒害他的人已经死了」；而他，也是到几年后氏一系彻底败亡，才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

可相比于父皇告诉他的一切，他的猜测虽与真相相去不远，却仍太过浅薄、也太过想当然耳。

「自然不怪的。」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样的决定，最痛苦的……其实就是父皇自。

「宸儿……不怪父皇么？」

「喔？」

意料外的回答让萧琰微一挑眉，有些好奇地问：「为何不平？」

回想起曾经的那一千多个日夜所见、所闻的一切，萧宸心下震动的同时亦已是一阵鼻酸，忍不住重新张臂勾揽住父皇颈项，用尽全副的力气拥住了前的至亲至之人。

「嗯。」

「宸儿……」

抑着心下一瞬间几近翻腾的情绪，萧琰同样收了环抱着怀中儿的力，脱的嗓音微涩，问：

如此这般，却到环在自己颈上的小手臂因为发麻发痠而松了一松，情绪已渐平復的他才顺势调整了下动作，让得以用更舒适的姿势继续偎在自个儿怀中。

萧宸摇了摇，语气再理所当然不过，却又微微带着一丝被回忆挑起的哽咽：

要说心情丝毫不受影响，自然是不可能的事；但要说因此怨怪父皇，却也并不至于。

「那宸儿有什么想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