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客气了。」

「伯父与耀之久别重逢，想来还有许多话要说……正巧小侄不日便要上京应制，手尚有一些杂事不曾安排妥当，今天就不多叨扰，先行告辞了。」

好好的一顿饯行宴变成下这般，饶是他的心思早已牢牢为父皇所占据，心底仍不由对好友生了几许愧疚来。如今听着父皇此言，知晓行也算是了父皇的了，这才让那份愧疚转为了错着些许慨和复杂的庆幸。

萧琰虽有些舍不得，却也知这是宸儿作为朋友兼宴请者的应尽之仪，便还是带着几分留恋地松开了原先圈揽着少年腰背的臂膀，目送着次在安远的随同下将宁睿送了包间。

青年语气恭谨地应，心下却已为前已然夭折──虽然正餐早就用完了──的饯行宴生了几分惋惜和无奈。

他不是没的人。虽然这位「沐伯父」的语气尚算亲和，可耀之今年还未满十五，即使伯父不曾对两人方才在包间里闷喝酒的举动加以斥责，要他没事人儿似的继续拐着友人「风作案」，宁睿也实在没那么大的胆气和鲁莽劲儿；更别说人父俩久别重逢，他一个外人继续在这儿耗着、怎么想都有些不尴不尬了。

怎奈他言词再怎么客气，长年养颐、居颐气，那早已透骨里的帝王威严却不是单靠用字遣词上的转变就能掩去的。也因此，听着的宁睿虽依言直起了，整个人却仍心惴惴、如坐针毡；就连原先颇为闲适自在的坐姿，也下意识地调整成了一丝不苟的正襟危坐。

他知行的才华如何，却不能保证考场之外的变数不会波及到友人的前程。可如今有了父皇金玉言，只要行自个儿应试时发挥如常，自然便能博得一个好前程，断不会受到那些个「变数」影响。

「嗯。」

当然，若「沐伯父」只是来和儿打个招呼便走，他倒也还能绷着脸继续撑下去。可瞧着沐氏父旁若无人似的亲密，和好友神情间泻的、在他瞧来隐隐有些陌生的孺慕、依恋和气，宁睿想了想，终究还是放弃挣扎，沉片刻后话锋一转、主动开提了辞意：

就如宁睿自个儿猜想的，萧琰对这位「好友」确实谈不上有什么好。

萧宸自然明白父皇的意思。

且不说记忆里再听话单纯不过的宸儿居然和此人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怎么想都是被对方教唆带坏了；单单宸儿信里总要一些篇幅提及此人、在书院时更日日同此人朝夕相对这两，就已足够让独占慾作祟的帝王为此生排拒厌恶之意……好在萧琰事一向理智，又顾虑着观，这才不曾明晃晃地摆脸来。

「父亲，让孩儿送行下楼吧。」

「不必多礼……是我打搅了你们的聚会才是。」

当然，因着父俩如今隐藏了分的缘故，萧琰这承诺虽是给宁睿的，话却是说给自家儿听的。

下将寧睿送了包间。

──若说帝王先前的「平易近人」只是表象，那么瞧见宁睿识相的举动后，这表象立时便多了几分真诚来。

「……如此，贤侄便安心备考。以贤侄之才，只要应试时全力以赴，金榜题名还属应当。」

而如今么，见宁睿识相地自请离去，帝王自也不可能同对方计较什么。尤其今儿个本是替对方办的饯行宴──想到这里，萧琰不由又有些吃味──归结柢还是他横一杠搅了此事，所作所为在情却不在理。也因此，顺势应下了青年的辞别后，他也听似客地给了句承诺算作补偿。

只是此间真相如何，他自是没可能同好友说的。故当下只是略一欠，侧首同父皇请示：

萧琰如今隐瞒了帝王的分，只纯以一个父亲的分同的「好友」打，态度自然比平时要平易近人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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