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竟然跟着笑：“首先，同你一样，我也不喜他们。”

他拿起来方才搁在手边的书，指着封上的作者，对魏乔：“我和他同名。”

男人略有些惊讶，笑：“有理，等价换是当世最效的相之。”

他看见茶几上那只青瓷碗了，魏乔想。碗里面还剩下半只汤圆，汤被芝麻馅染成黑乎乎一片，像魏念玲放在冰箱里冷藏的中药。

虽然魏乔对前的男人没什么好，但她如今已是十六岁，不能够将情绪写在脸上。

“不过小乔，你为何不去楼下呢，听讲念玲请到本地最好的厨师。”

看看，她平日混沌度日，不学无术，报应来的飞快，第一次见面，连人家名字都念错。

魏乔抬起脸，和气：“先生，您应该在楼下参加我妈妈的生日派对。”

魏乔拾起青瓷碗，连碗一脑扔垃圾桶，而后抬对周云柯笑：“当然，我最喜东南亚菜。”

后来魏乔跟着周云柯，真正了解他，才懂得他其实并非多么有耐心的人，甚至算得上刻薄，以至于周边给他打工的级经理们总是战战兢兢，应了那一句伴君如伴虎。

魏乔想，问问他的名字，总不算太失礼吧。

这是在给她台阶下。此刻的周云柯贴微，愿意屈尊照顾一个十六岁小文盲的自尊心。

男人又：“其次，关于我为何在这里看书。现在该我同你待份底细，我是杨明瑶先生的朋友，这次来上海，是为同他谈生意。”

“既然你不喜派对，那是否愿意同我一齐吃晚餐？我认得本市一家东南亚菜，酸酸甜甜，一定讨你心。”周云柯转对魏乔笑。

他讲话时声音本就轻，大约不习惯讲普通话，有些平翘不分，语速便跟着缓下来，显得愈发温柔。

“好了，这下你不会拉警报叫人撵我走了吧，小乔？”他笑。

她才不是小朋友，她已经十六岁，无论去游乐园还是坐火车搭飞机都要买全票。

“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可是你还没讲你的名字。”

魏乔先是默不作声，挣扎了一番，才：“我不喜他们。”

魏乔有些面红。她从小无大志，无心学业，母亲魏念玲个人生活缤纷靓丽，也没心思栽培魏乔，任她自生自灭，读书考学，全凭天意。

“你呢，你为什么不在下面，过来书房看书，不闷吗？”

“杨先生约我在这里见面。”

魏乔讨厌有钱的聪明人，他们明算计，她从前跟着母亲魏念玲吃了很多这人给的苦，可惜仍然拦不住母亲飞蛾扑火一样上一个又一个有钱的聪明人。

男人笑着纠正她：“周云柯。”

那是一本有关商业的书，魏乔，轻声念：“周云可”。

这个男人生的一脸聪明相。

魏乔一路从菜小往上升【注：“菜小”指菜场小学，一般指学门槛低、在菜市场务工人员女上的学校】，如今念的这间中，连区重都不是，往后能有大学读，便是阿弥陀佛了。

魏乔委婉表达了抗议：“我叫魏乔，他们叫我小乔。”

换坏话能迅速拉近人心，显然这个人谙此。

周云柯却起把书放回书架，背过：“不用在意，小乔，我认得的汉字不比本市小学生更多，这一你无须担心比不过我。”

原来他是港岛人，魏乔想。

他还很有钱，手腕上来的那只表，是百达翡丽的陀飞，足够本市一房。

她鬼使神差把心底话同他讲。

她努力扮淑女，却太过笨拙，引男人的笑声：“小朋友原来你是念玲的女儿。”

男人笑了起来：“失敬失敬。”

这个人明明是杨明瑶的合作伙伴，可看上去比杨明瑶年轻二十岁。魏乔对他生来许多好奇，但她知，第一次碰面便打听年龄职业就职单位，恨不得盘问前世今生，是住在堂里的本地老阿姨最的事，并不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