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只开了个，齐司礼便声音一顿。他瞧着周宁很是困惑的模样，斟酌许久，这才接着：“不如你就莫要往外走了。”

齐司礼已经有些后悔了，对于两个人那把真心话大冒险。当时输了他就有些懊恼了，一听青年毫不避讳问他千年间印象最刻的人，他便更是燥郁。

他一手搭在前挡了光线，可坐在一旁的人像是丝毫没有自觉，大喇喇凑近了拨开他的手，毫不躲闪瞧着他的眸，故意激他，“不说完，那你是要认输了？”

四周是来送行的灵族人，但都已经对周宁和齐司礼这幅模样见怪不怪。齐司礼瞧着灵族们背后错落的民居，旁侧那条上山的小，这么几年来都没什么变化。

“待到他回来，你们便告诉他，是我自愿走的。”

“你没有去找他吗？”青年不解，趴在他手边看起来很是忧郁的模样，“那时候世很危险吧……”

“……”

“等我回来，我们就可以动离开。”瞧着黑发青年眸已经红了，齐司礼反倒一挑眉，里的笑意格外张扬，“周宁，你等我得胜归来。莫北边的山麓还是南边的河川，我都带你去看。”

——

在他面前，一边是灵族的长老，一边是衣着怪异的异人。外围的士兵将这里围得不通，是退无可退的境地。

“但不碍事。你记得我说过的吗？山麓河川皆不朽，你还有数不清的年年岁岁，你可以代我去看。”

周宁闭上睛，缓慢地吐了气，“我什么都没看见。”

梦里那人还有一把乌黑的长发，只是朝着他走过来的路上，那两被他细细吻过无数遍的逐渐变得裂了。他听着嘶哑的带着哭意的声音，看着鲜红的血迹将长发污浊，最后那张脸定格在一个无奈的笑。

——

半年后，周宁随齐司礼一去了那间很是久远的小屋。他很是新奇，里里外外的转，最后站在院里看着那棵大的梨树，摸了摸崎岖枯的树。

“北国战事吃，他留下一封信，便离开了。”

发的日。

“本就不用我费心去找，当时市井之间都是他的消息。传闻他一箭取了敌将首级……但最后还是在城破之时被斩于城墙之上。”

“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你们莫要告诉他，我是这般离开的。”他回瞧了瞧那间木屋，像是想起来年轻的将军为了守护他的族人而策挥枪的模样。

“你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我可没说要全盘告诉你。”

“怎么回事？”齐司礼拧眉，视线穿过窗瞧了外面的梨树，又很快收回来落在依旧哭个不停的周宁上，面沉了，“你看见什么了？”

是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睁大睛无法动作，只那份过去千百年依旧清晰的绝望让他心钝痛说不话来，直到里屋的齐司礼叫他没有收到回应，察觉不对来将他抱屋里。

“我走便是走了，但他该如何呢？莫要让他因为这事和你们心生嫌隙，也莫让他变成无家可归之人。”

“……不。”

“山有相逢，芳香期再会……可惜这些，好像我得言了。。”

那天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天气很是晴朗。周宁将护符往齐司礼的重甲里，说话的时候里噙着笑意，“你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可别告诉我，他没有等你。”

周宁睁了睁睛，手本无法从树上离开。他只睁睁看着青年被官兵带走，那一夜的晚风像是恨不得将整树的梨都摇落，得人衣摆都飒飒作响。

“齐司礼，莫北边的山麓，还是南边的河川……我好像都没有机会，和你一同去看了。”

半山腰的别墅中，齐司礼躺在吊床上打了个哈欠。他睑耷拉着，视线不知是落在何了，只听着青年像是隐隐有些心疼的话，睫几不可见地一颤。

“这一战……”

恍惚间，他像是在那个无星无月的夜。四周火把将这片空地照得通明，素衣的青年站在树下，像是过于悲伤而难以直立，最后堪堪伸手扶住了苍老的树。

他一手拉着缰翻上，瞥瞧见周宁已经打算转离开，心里一动，待到反应过来，见着周宁又回瞧着他了。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那封信齐司礼也只记得分内容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总能在梦里见到那张鲜血淋漓的脸。

只一瞬，铺天盖地的绝望将他掩埋，他听见青年带着哭意的声音，跨越了漫长的时间长河，落在他耳畔。

齐司礼瞧着那张千百年都没变过的脸，几乎想要问问周宁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问他这事。但他知周宁什么都不记得了，于是最后也只低声：“他没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