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先生果然想得周全。

青岚谢过那人，便随他上了车。

她们去往聚福楼的路上经过品珺阁，车ma一停，青岚撩开帘子，见白蒙蒙的雨幕之外，一个高伟而模糊的shen影，撑着pi纸伞朝ma车走过来。

青岚认chu那人便是许先生，刚要唤他，却见另一辆窄些的ma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溅了他一shen的雨水。

青岚气得从车窗探chutou去盯了那车尾ba好一会，那车ma形貌普通，帷子上印了个大大的“杨”字，旁边还有个画了圈的“柒”，似是给这车标的号。这ma车一路跑过去，不少路边的行人都和许先生一样遭了殃。

许绍元将袍子上的水拧干才上了车，水渍仍是斜斜地蔓到腰际。

“先生，您没事吧？”青岚关切地问dao。

“无妨，只是外袍shi了，还好。”许绍元笑了笑，坐到她对面，将拧chu皱褶的袍子细细展平搭在膝上。脸上仍是一副温煦模样，瞧不chu什么愠se。

“那人也是太不懂事，这zhong天气本就该让ma儿跑得慢些，他这么横冲直撞的，就算没伤到人，也把人家衣裳都打shi了。”青岚忿忿dao。

“看他那车ma，应是从车行租来的，或许也是有什么急事吧。反正我里面的衣裳还算干shuang，倒是不耽误事。”许绍元看小姑娘为了他而微微竖了眉mao，嘴角不觉弯起来。

青岚叹了口气，两臂往xiong前一抱：“您就是脾气太好了，我是看不过yan的。”

许绍元摇tou笑了笑，倒不是他脾气太好，而是他每日要惦记的事情太多，gen本顾不上计较这些。

雨点打在车棚上，耳边是一片细细密密的哒哒声。大兴隆寺的钟声悠然而至，浑厚而沉静，竟将这一整条街都笼在一片清宁世界里。

“上次见你的时候，你好像也是从大兴隆寺来，是常去那里进香么？”钟声过后，许绍元问dao。

青岚摆了摆手：“那倒没有，只是给家父在寺里请了一块往生牌位，所以逢初一、十五会去进香。”

“竟是这样。”

许绍元估摸着，她也许就是给自己找个chu门的由tou而已。不guan怎么看，她都不像信这些的人。信佛之人讲究放下执着，她却分明就是个无比执着的。

且不说她非要去北颜的事，几年前他tou一回遇见她的那日，她就为了取回一只风筝，无所不用其极，甚至爬上了湖边那棵歪脖树，以至于压断了树枝，掉进湖里。

他把她抱上岸的时候问她：“既不会泅水，为何还要爬到那里去？”

她yan睛都还没睁开，嘴ba里还咳着水，竟也不忘了驳他：“谁不会......泅水了，我不过是被......水草缠了脚。”

他瞥了一yan她的脚，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什么水草，是你这风筝的长穗子尾ba缠了你的脚！……我寻个东西来帮你割断吧。”

她瞎着yan一把抓了他的衣裳：“千万别!我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你又把它割坏了算怎么回事！”......

天seyin暗，青岚不大看得清许先生的神情，却觉得他的口气很有几分惊讶。

“……我其实也不大懂这些，立牌位也不过图个心安罢了。先生可有想过这些往生之类的事？”

许绍元苦笑了一声：“我若是想往生佛国净土，恐怕得整日吃斋念佛才能赎罪了，毕竟我的业力恐怕是十方虚空也不能容受......”

“怎么会？依小生看，许先生是极好的人！”她虽然对他不够了解，却至少能断定他不是恶人。

许绍元阿臾奉承的话听过不少，却还是tou一回听到这样的评价。

从前人家夸他年少有为，后来有人奉承他是朝廷肱骨、房谋杜断、shen谋远虑，却不会有人说他是个“好人”。

这是自然的，毕竟许多不该zuo的事他都zuo过，许多不该死的人因他而死。虽然非他所愿，但zuo过就是zuo过。再早些年的时候，他甚至顾不上考虑是非善恶。刘大人要他zuo的事，他若不zuo，等不到恶果降临，他就已经万劫不复了，又如何能有今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