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得无厌，更不是不愤怒钦宗的昏庸和臣的无能，而是愤怒无用，只会伤肝，与其愤怒尚未发生的耻辱之事，不如好好保重，以图来日的崛起。

——大娘娘若有亲生儿，或者父皇还有其他嗣，那么大娘娘还能废他立其他人的事情来。

可是没有，所以他是大娘娘唯一的选择，而大娘娘，也是他唯一的依靠。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赵祯狠狠一，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赵祯有些坐不住。

小人的声音仍在继续，“但大娘娘膝下只有官家一个儿，又有一十四年的养育之情，哪能真的舍得与官家断了母情分？”

赵祯愣在当场。

“士大夫们瞧不起女人，更瞧不起我。”

张耆还想再说什么，但已经被小人们请殿外。

在没有嗣几字上，小人咬得格外重。

如郭周，如靖康之耻，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送客。”

刘娥拢袖，声音不咸不淡，“我年龄大了，活不到那个时候，膝下更无一半女可以延续我的血脉，所以百年之后靖康之耻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何必手这件事？”

“计较？”

“是啊，娘娘，您不能不啊。”

——比如现在，她要的是退居幕后，让官家士大夫们三跪九叩请她面，只有这样，她的变法也好，她的政策也罢，才能顺利推下去。

刘娥看向张耆，“我只是一个太后，一个僭越的太后，朝野上下对我颇为不满，纷纷上书要我还政祯儿，退居后。”

“但大娘娘养您一十四年，待您如亲，这么多年的情分哪能说舍就舍去？”

无论是张耆苦苦哀求，还是赵祯派人传话，她都一概不见。

“大娘娘！”

“您怎能睁睁看着我们的大宋沦落到这地步？”

“您跟大娘娘认个错，再耐心哄一哄大娘娘，说不定大娘娘便会心了。”

刘娥避不见客。

刘娥眸中冷光闪过，但须臾之间，她又是喜怒不形于的太后，“不，我是有自知之明。”

小人眸光微闪，温声劝，“官家，您的确伤了大娘娘的心。”

就如太祖皇帝取代郭周的时候，又有几位臣为了郭周誓死抗争呢？

“但大娘娘只有官家这么一个养，再无其他嗣，大娘娘殚心竭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官家？”

廊下的少年快步走殿，一边走，一边抬手泪，“金人这般行事，简直猪狗不如！”

而不是如以前那样，与士大夫们勾心斗角，耗于无休止的内斗之中。

“娘娘——”

他再怎么年龄小，再怎么不懂事，但也知当一个国家灭亡之际，臣可以选择忠于新朝，摇一变成为新帝臣。

——他探查生母的事情，到底还是伤了大娘娘的心。

“他们不会允许我在这个时候，更不会由一个女人来主宰大宋的命运。”

国家灭亡与否，对臣有影响，但不大，大的是天家皇室，等待他们的结果是无比惨烈的。

“我该怎么办？”

“大娘娘这般为了官家，不曾想官家为了几句话便与大娘娘生分，大娘娘哪能不生气？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大娘娘？”

“既是如此，大宋江山的命运便该付在祯儿手中，而不是我的手里。”

“他们觉得只有他们才是正确的，就如天幕所言——义无反顾走在亡国灭的路上。”

“认错？哄大娘娘？”

赵祯四神无主，寝难安，“大娘娘不见我，士大夫们信不住，我到底该怎么办？”

“既然他们想走，我又何必阻拦？”

赵祯唉声叹气，“可是大娘娘现在连见我都不愿，我哪来的机会去跟大娘娘认错？”

——那是他的后人，他的孙后代！

张耆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劝，“娘娘，生死存亡之际，您又何必与那些迂腐的士大夫们计较？”

刘娥拢袖闭。

所以他看到靖康之耻的反应远比臣们大，再怎样好脾气的也无法平静面对自己的国家灭亡，自己的孙后代备受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