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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李】藏象反侮(4/5)

茶点的和尚。藤原名下封地宅邸丰厚,却偏偏将他们安置于一处别寺里。和尚常与贵人结交,最善察言观色,见他面浮不耐,亦不多言,只闷头轻轻将茶以石臼碾碎,又冲进滚沸的山泉,反复数次方得一盏。和尚递与他,但他五指皆扣在剑匣上,并不接手,和尚便一笑,也不强求,就近搁下了。喝时也讲究,绀青僧袍掩住半面,小口啜饮而不出声。谢云流最不耐烦应付此类拿腔拿调之人,拾剑起身便要走。

“施主可在等人?”和尚问他,虽略显饶舌,一口汉话竟算得字正腔圆,“所等之人不至便走,岂不空掷时间。”

“与你何干?”谢云流的半身都掩在灯后,懒声道,“我惯是听不得和尚一身机锋,费神。”

“贫僧曾作遣唐使在大唐见习数年。”和尚又说,“多年不曾轻作汉语,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怎么,”谢云流停住脚,闻言嗤笑一声,“你见过我?”

“未曾。”和尚捧着茶盅,叹道:“在长安时,我不爱念经,倒镇日混迹于市井中间,听一些书说戏言,彼时总闻您座书上首。”

“你这和尚,六根倒是不净。”谢云流侧过头,终于正眼瞧他。倒是一张端方的白面,就是太嫌寡淡,一眉一目就似描作前先在笔洗里涮过一般,若拿去做藤原的延伸的耳目,倒妨他用得闭目塞听了。

“最好的画匠,都难画长安丰腴。”和尚低眉阖眼,恭柔叵测,“一望即生嗔心。”

“和尚的嗔心?”谢云流抱剑乜他,目光肖似片雪,寒气栗冽地从他面上剐过,“不至弃圣毁道,看来是你佛缘深厚,不该就此断绝。”

“谢施主亦循道,道虽不同,总归殊途同归,贫僧忝居同道。”和尚又转而道,“不转经纶,却去转东西巷市,便譬如灯下摸象,逾至近处,逾不分明。方时乍见长安,只觉天女舞红,云鬟拂面,一念障目,再回过神来,竟令我后背大汗淋漓。一霎便念起《正法念处经》所述——”

阎魔罗人,取地狱人置刀叶林。罪人见树头有女,妙鬘庄严,末香坌身,已极生爱染。心所诳,即上彼树。树叶如刀,割肉提筋,刮骨取髓。既上树已,身复如初,而彼妇女复见于地。

如是反复,而彼女言:念汝因缘,我到此处,汝今何故不来近我?何不抱我?

“欲爱烧心,毁净梵行,破持戒律,即得此业。”和尚唱了一句佛偈,“火海之中,我又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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