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能活动的小小范围里转了几圈，伏在矮桌上打发时间。弥漫着檀香的殿内袅袅烟气氤氲，数不清多少信徒拜叩过去。眉目间少许不耐的夏油教主已经将坐姿调整成单边屈膝的侧躺，细柳般的刘海垂在撑脸的手边。长眉细与奇异的宽耳垂，极富古典韵味的面容与殿堂庙宇的装潢相得益彰，不睁开盛满冷漠的，这副相足够唬人。

怨念地盯着男人睡不安稳的侧颜，最终学着羊驼的行为对着他愤愤tui了一。

说他冷血，偏偏他对菜菜与不缺温情；说他温柔，可他把普通人死时都不眨。从前在医院会被住院的小朋友包围起来的少年长成了随手剥夺人命的男人。她不知的故事有可能是屠龙者终成恶龙，也可能是温柔的人到最后都想成为能够力挽狂澜，庇佑他人的神。

还是上次冲上来指着杰鼻说要报警的大叔更有趣，杰当时维持不住假笑的样看得她整个神清气，可惜太过分的寻衅者都死了。

她不是个康健的人，刚上小学那会儿持续烧不退还带起了并发症，迷迷糊糊听见母亲少见地在与父亲发脾气，质问他为什么他们不能再要一个小的。生病是痛苦的事，照顾病人是会累积痛苦的事。

完全是暴利啊......

殿前两个小女孩见中年人痛快地接受了贵到离谱的年费，熟练地搞起了教程。

习习和风起窗帘一角，透过窗往外看，是个与冬末霾截然相反的大晴天。早就腻味的单件白裙不翼而飞，上不着寸缕，不知何时恢复的觉与知让她的心脏漏了一拍，摸着手下床单久久回不来神。

“小豆，小豆......”

看着人被当猪宰了还恩德的模样，习以为常的小豆不免觉有失望。

人都会死这件事是既定的，事情发生之后里“事情”也成了无法更改，来不及等待泛滥多余的情绪消耗净，就得先接受现实。经年累月过去，源小豆发现比起庞大复杂且矛盾的情，死亡是件相对而言更好接受的事。

气地在男人腹前空地方缩成一团，她跟着眯休养生息，一沾一沾，瞧着薄雾般的烟气在视野里变幻得愈发朦胧。

随着盘星教的壮大，新年初始前来参拜（送钱）的人络绎不绝。有钱人的样在几年让小豆大开界，这两年又开始觉得没意思，用杰充满嫌弃意味的话语来讲应当是“漫山遍野都是吵闹的猴，闹得人不得消停。”

骨灰都不知漂沉没去了哪，她对自己还心有留念这回事到可笑至极。

“我倒是很喜照顾小豆，甜的负担会把心填满，能够收获安全也不错呢。”

话讲得有恶心，但她难以抗拒少年即便笑眯眯也掩不住认真的动人神态。

许多事情在发生之前，才会有思虑，才有足够充沛的情绪去幻想喜恶。

片刻过去，她冷不丁清醒过来，猛地睁坐起。

“怎么了？噩梦了吗？”

对方肩上的咒灵是不值一提的小货，只要钱到位，坐在蒲团上的夏油动动手指，他手下的小鱼就会把这虾米玩意儿撕得稀碎。

如若真的死透，又或是到心甘情愿被杀死也不怨恨，这样的极致倒是省事，偏偏她想念父母，思念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光，连徘徊在学校附近的浪猫都想过几。恨不得时光倒转，让年岁尚小的自己乖乖躺在病床上，不去折会让自己过的，这等太多吃力不讨好的事，认识这样一个人。

后的人把手臂圈上来，将她搂怀里又倒回了绵绵的床榻。声音带着清晨初醒特有的沙哑质，她听过太多次

的气息覆在耳际，明明听见自己的名字，却重逾千斤。肌肤相亲的是久违的熟悉，源小豆迷迷糊糊往后窝了窝与后拥着她的人贴得更。

与杰刚从朋友过渡到恋人，隔病房还在读幼儿园的小女孩天真地说，将来一定要给夏油哥哥当妻。占有就是到听两句童言都不乐意的她抢了小孩的零，还冷言冷语把人惹哭了。而今菜菜与帮忙打理杰的生活日常，亲密到为他梳发整理衣着，行为都在往她底线上踩。

可源小豆无法释怀，却也无法憎恶。

“......”

太多憎与依赖糅杂到最后会成死结，时间往前蔓延，难解都留在过去，是都过去了但也仍是未解。

早晨旭日初升时，源小豆同他一并站在镜前，她定格在了离世年岁的少女模样，个小手脚都小，挨着已经长成成熟男人的杰难免不不类。而今，她从桌前挪到他前，细细打量过后发现自己快不记得旧年这人也曾拥有过对周围人的善意与对生活的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