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辛姨娘终是明了今晚老爷为何突然造访清音阁了，原来为此事。竟要她女儿代那不学无术的嫡应考，想也是崔氏撺掇来的馊主意。于是她难得回怼，“此事非儿戏，若被查，乃欺君之罪，轻者重罚，重者斩首，怎可轻率行事？”

见三娘仍有迟疑，他又助一把火：“原本打算将你的生辰八字送去林家，那林家小儿尚未婚，与你颇为相...”

是夜，风起如梭。

思及父亲今日所言，声声为她筹谋，实则不过借她之力替那不学无术的兄长名赴考，那上钩的鱼饵。

苏明宇却一摆手，打断姨娘话，语气淡然：“无妨，考场中自有熟人暗中照应。”

半晌，他方低声叹：“三娘既怀此志，父亦非铁石心，未必不通情理。”

自己为丈夫亦少有恤，且他平素向来不理后宅纷扰，确有愧于她母女二人。更何况，今夜本非为责罚而来，实有正事相商，又何必因一时怒气而将事闹僵？

真是讽刺。

“...”清仪则是垂眸不语，她只觉得可笑。父亲此番分明是威，若不依他所谋，便将她八字送往林家，嫁与宁州那了名的纨绔。

“老爷！”辛姨娘却先急了。

清仪拭了拭角，神虽稍缓，中却仍满是疑虑望着父亲。

不行！她偏要逆天改命！绝不为他人铺路嫁衣！她偏要亲自登科及第，名列三甲！

此言一，辛姨娘随之面微变，而清仪底却倏然一亮，仿若沉眠心火被燃。她向来饱读诗书，才识不让须眉，奈何囿于女，困于闺，难展鸿鹄之志。

清仪独坐书斋，翻开书页一卷，纸页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字字句句宣扬仁义德，今朝看来，却尽透讥诮讽刺，句句都是写给她这般女儿的牢笼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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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仪素来聪慧，岂能不明父亲话中之意？她知父亲早已为此事布下罗网，也知家族颜面所系，事关兄长仕途，本由不得她拒绝。更知这男尊女卑的世，女生来便束于此礼法之内，受制父兄、委夫家。

“三娘...”辛姨娘一旁看得心如刀绞，可她又能如何。她不过是苏府不受的姨娘，无权无势，只能将女儿搂怀中，仿佛这样便能宽她几分。

苏明宇见女儿终于应允，顿时转怒为喜，眉开笑，竟拍掌赞说辛姨娘养了个“孝顺”的好女儿。

......

“若你能助兄长登科仕，”苏明宇顿了顿，语调却带几分宽宥，“为父自当尊重你心，今后婚嫁之事，便由你自行决定，不再求。”

良久，清仪方轻拂衣袖一揖，低声：“清仪明白，一切但凭父亲吩咐。”

清仪只觉中澎湃，但却敛眸掩其波澜，只听她应：“父亲之命，清仪自当竭力以赴，不负所托。”

语毕，清仪中那星光，竟如霜下残灯，顷刻黯淡。

谁料苏明宇却摇叹息，语气缓缓：“你只需暂代兄长赴试一回，若能中得乡试，便已功德无量，往后自有他名仕。毕竟你是女儿家，终难以真踏朝堂。此番筹谋，已是不得已之权宜。”

说白了，明摆着是她替兄长赴考，借她真才实学，替那不学无术的嫡铺路扬名。

苏明宇负手踱步，继而落座，这才娓娓今夜来意：“前些时日朝廷增设恩科，破格准许商弟仕。我苏家虽为商贾，却亦列籍有年，理应推举一人参试。原为你兄长，怎奈他不堪重用，读书不过装门面，若令他赴考，必不成事……为父思来想去，唯有你能堪此任。”

为何世如此偏颇，男儿可驰骋八荒，建功立业，唯独女，却只能困守闺孤楼，任由岁月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