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清澈见底。花泽明像只小猴子般偎在她怀里,小手好奇地指着书页上的小鸟。
这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如同最锋利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百合子紧绷的神经 积蓄多时的委屈、嫉妒、难言的怨毒和被忽视的冰冷痛楚瞬间决堤 她甚至忘了眼前这个女孩看似年轻的躯壳里沉睡着何等坚韧的灵魂。
“明日子……夫人”百合子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尖利,带着一种平时绝不会有的失态,“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 ”
明日子闻声抬头,眼中的温和瞬间沉淀成一种清醒的审视。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拍了拍怀里疑惑抬头望向门口的明,示意他暂时安静。她对静候在角落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无声上前,将懵懂的小少爷引出了房间。
室内只剩下两人。门被关上,隔绝了雨声和孩童。
百合子的身体微微颤抖,精心修饰的妆容掩盖不了眼底翻涌的红血丝和深刻的疲惫。“你……你勾着他在所有地方……在所有地方做那种……那种不知廉耻的事 ”她的指控苍白而混乱,夹杂着浓重的屈辱和哭腔,“茶室 花园 连……连明少爷的绘本室 你在炫耀什么? 看我像一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看着我的脸,对着空气演戏? 看他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
她的控诉混乱不堪,颠三倒四,像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喷发,毫无贵妇仪态可言。最后,她几乎是破音般地喊出:“那些伤痕 那些声音 所有人都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背后笑我 你是不是……是不是就想看我像个疯子? ”
明日子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激动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精心描绘的眼眶里打转的年轻贵妇。她的眼神平静,没有愧疚,没有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沉默笼罩着房间,只有百合子粗重压抑的抽泣声。
良久,明日子才轻轻叹了口气,打破沉寂。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清泉流石,平静而清晰:
“百合子小姐,”她直接用了旧时的称呼,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通透,“你来找我……是找错了方向。”
她站起身来,娇小却挺拔的身影在微弱光线下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她缓步走向百合子,蓝眸澄澈,直直地看进百合子迷蒙的泪眼深处。
“你心里的苦,你身上的冷,你想要的答案……”她停在了百合子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目光锐利如同穿透迷障的冰锥,“都不在我这里。”
“你需要找的人……是他。”
他。
这个字像是一块巨石砸在百合子混乱的心湖上 她僵住了,嘴唇微微翕动,喉咙却像是被扼住般发不出声音 是啊 是他 那个掌控一切、将她视若无睹却又将她死死钉在这个位置上的男人 她的委屈该指向谁?她的质问该向谁发出?
巨大的无力感混合着尖锐的被点醒的难堪汹涌而来。她所有的愤怒指向明日子,不过是因为……她根本不敢去质问那个真正的源头——她的丈夫,尾形百之助 她是在迁怒,因为明日子是唯一一个可以被“安全”发泄的对象,这个认知让她瞬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