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 她未說的話

晨霧低垂，雲海dong天靜如長眠。

千年的時光，把山外的海換了無數chao汐，也讓他的心一次次被歲月打磨到近乎平靜。可今夜，不知為何，他走進了這間塵封已久的石室。

燭火搖曳間，兩件遺wu靜靜地擺在案上——

滌塵鈴，千年未曾響起；

塵世之鎖，仍在厚重的鎖座中安睡。

他伸手，指腹沿著鎖上繁複的紋路緩緩劃過。

那觸gan冰冷，卻像勾起了過往無數個被他壓在心底的瞬間——

那陣闖進他生活的風，那雙總是笑著的yan睛。

「我的一切智慧，都藏在這把鎖中……如果能解開的話——」

多年來，他始終無法解開，也永遠不知dao她最後那句話的下文。

「妳當年不說，是怕我記得太久……」

他低聲dao，「……可我還是，記了太久。」

他抬起手，敲響滌塵鈴。

鈴音微顫，像她的低語：

「我還未說完啊。」

——

風從dong口捲過，一頁空白手稿被掀起，滾落在地，轉了幾圈。

上頭，忽然浮chu淡淡字跡，像是被歲月激活——

「若有一日，我未能回來……請你記得我不是為了逃避死亡才造這些機關——

而是為了，有朝一日，你不必再為了保護誰，而是為了你自己而活。」

那行字像一枚細針，穿過千年積塵，刺進他不願觸碰的地方。

千年來，他不是沒有想過——

去尋那陣總能闖進他生活的風，

去問一問那雙總是笑著的yan睛：

你還在等我嗎？

但每一次，他都被自己an住了腳步。

責任如山，愧疚如鎖，

他以為時間能沖淡一切，

卻沒想到它只會讓距離更遠。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

自己不是不能動，而是不敢動。

他闔上鎖蓋，將它與滌塵鈴一同放回原處。

「妳留下的，不是謎題，而是陪我度過漫長歲月的聲音。」

這一次，他轉shen離開，不再回望。

岩下的霧se在他腳邊散開，風正從遠方chui來。

耳邊忽然浮起很久以前的一段話——

那是風神站在他面前時，微笑著說的：

「……你早該明白，我不會給chu回應。」

溫迪歪著頭笑了笑，那笑意竟帶著一絲無辜，又像調pi的風在chui拂：

「可我也沒說要你回應呀。風是自由的，它只是在你shen邊……待得久一點罷了。」

「我不奢望你為我動搖，鍾離。」

「但我也不怕你不動搖。」

「——因為我，從未離開。」

那語氣太輕，卻像滴水穿石，緩慢、持久，毫不退讓。

他至今仍記得，當時的風神yan中沒有嬉笑，只有沉靜得嚇人的shen情——那是chui過千年的風，穿過戰火、祭壇與廢墟，唯一還記得的執念。

千年來，他第一次，不是為了契約或責任，而是為了自己——

為了那個曾在風中等他的人。

他終於抬起頭，看向風的方向。

那裡，不止有歸離原，也有另一個，早該去赴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