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快步跨过去，收背带，把背包固定在后，立刻弯下腰手脚并用地清理墙下杂的碎石草木，直忙了半小时才长吁一气，看着那完整的墙，欣快地扯一丝笑，像那个下雪的晚上一样，伸手指轻轻一拉，将那条糖糕切开一截，再轻轻一拂，雪粉飞扬中，那片儿被磨得光洁平的墙，终于清晰地展在光下。

他低咽一声，缓缓看向隔院，突然顿住，同样破败的断墙破瓦边，那一红砖院墙，竟不可思议地，完好无损地安然伫立着。红红的砖面上，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粉，糖糕一般，反着耀的晶莹。

车如履薄冰地颠簸，路凹凸不平。曾经的村落已经夷为平地，山在寒风中豁开大的裂。二十一公里那条沙石路面，也已被倾泻的山泥和肮脏的衰草覆盖。而河岸边那两匹一黑一白神骏的儿，现在又去了何安家……

妇，许延笑：“就可以回家了。”

“什么话……”小赵低转回，从后座取过一件军大衣，向他递过来：“穿着吧，专门给你准备的，不然，”他嗓微哽：“你哥该怪我了。”

“嘿，”他笑：“你又该笑延延懒了吧？可是，延延真的有儿累呢，就想天天跟哥窝在家里，好不好啊哥？”他轻声问：“哥，你答应不？延延跟你说了那么多，你应一声儿呀……我就想听哥，说一句话……”

许延慢慢地走着，看着，那满目苍痍，越走越慢……近了，近了……他眶，顷刻就化作冰凉的霜。自家那间院已经面目全非，徒留几幅斑驳的墙，门板埋了雪地里，贴过窗的那个窗，如今只剩，空的木框，冷风呼呼过来，穿过去，吱吱呜呜地叫嚣。

“唉，其实舍不得。”小赵难得地没开玩笑：“在队，呆惯了……”

“嗯，也是。”许延扭开，看向窗外苍凉平坦的寂静荒原，小心护怀里的背包。

“许延，这儿已经不能住了，”半小时后，车开二〇五那条熟悉的沥青路，小赵放缓车速，避开一未及修缮的裂，停在一村路边：“队上临时搭了宿舍，你过来跟我住吧。”

他两手一撑稳稳地坐上去，颈上的汗将背包解下来，小心抱在怀里：“真好，哥，咱们终于回家了，”他快地笑：“今年冬天，咱们就留在家里过年好吗？”他琢磨着：“不过开以后，还得去G市，等咱爸咱妈都老了，哥再跟延延回来，到那时，咱们就再也不用走了。”

“嗯。”许延接过来，没说什么，轻轻抖开罩在上，就像当年在站台上，那人红着脸低着，漆黑的发丝层层落，修长的手指，一颗又一颗，细心地为他系上纽扣。

雪，还是那么白，散着冷气在冬日的寒风里无声沉睡。剥落了墙的残垣断冷的棱角，黑瓦在砖石丛中积尘纳垢，不知谁家的锅反扣在路中间，只冒个掌大的，灰黑的。蒿草蔫黄萎败，东倒西歪地吊着冰棱。

他压睛，着鼻：“嗯，哥也累了吧，那还是听延延说吧，”他将下磕在背包上，低低地：“哥，你以后，别忘了来找我啊，

“好，”许延打开车门：“我回去看看就来，麻烦你了。”说罢下车。